店無名,只在門上掛著個小旗。
依然困惑不已,想要詳問秦桑,又見她熟門熟路的點菜,依然不敢掃興,話到嘴邊又咽回肚。
菜上得快,三人吃畢往樓下走。樓下上來一貴婦,她戴著帷帽,瞧不清她面孔。秦桑與她擦肩而過,她不小心撞了秦桑,秦桑身子一晃,腳沒站穩,人咕嚕嚕往樓下滾,頭上的帷帽也摔向一旁。
“小夫人!”
扶月依然驚呼,忙跑下樓攙扶起她。
這小店雖在深巷,但架不住‘酒香不怕巷子深’,因而過來吃羊肉湯的人不少。秦桑帷帽掉時,有人見了她的容顏,忍不住驚呼,既而竊竊私語。扶起她,依然忙拾起帷帽給她戴好。
帷帽掉和戴上不過瞬間,可木階上的貴婦已然看清她的臉。盯著樓下主僕三人,貴婦一張清麗的臉兒倏地變得陰沉。
她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兒。
新婚第二日,丈夫給她畫眉,畫遠山黛,那是當朝女子時興的眉形。男人粗魯,下筆沒個輕重,好好的一個遠山黛被他畫得又短又粗,可她瞧了依然欣喜。堂前拜了姑舅,她和丈夫回院子,途中路過花架子,花架上花未來,但那一叢新綠卻讓她看得痴迷,丈夫忽來了興趣,問她可有字。她搖頭,於是他給她取字。
綰綰
可另一名女子叫婠婠。
那是名滿京城的才女――蘇妙儀。
想起往事,柳嫣厭惡的瞪了瞪樓下的秦桑,道了聲晦氣,便搖曳著身姿上樓。
扶月不讓,幾步上前攔住她。
“夫人,您撞了我們小夫人,半分歉意也沒有。您這般離去,不妥罷!”
柳嫣身邊隨了她數十年的荷田將扶月推往一旁,居高臨下的質問,“哪裡來的野丫頭,連我們夫人的路也敢阻!”
不待扶月反駁,秦桑便道:“扶月,回來。”
扶月不聽,伸手推荷田,學著荷田的語氣,“你又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撞了我們小夫人也不道歉,誰給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
荷田怒極,揚手給扶月一記耳光。
不想這丫頭如此猖狂,她家夫人撞了人理虧在先,不道歉也罷,還出手傷人,扶月一臉錯愕。底下的秦桑不知為何怒了,指著荷田,對扶月道:“打,給我狠狠的打回來!”
扶月還未回神,她便對依然道:“你去!”
依然上前,奈何柳嫣身邊的小丫頭反應快,推了依然一把。依然腳一崴,跌坐在地,她咬牙想要起身,可一站起,腳便鑽心的疼。
柳嫣端著姿勢從樓上下來,她站在秦桑面前,猛的一把掀開她的帷帽。帷帽下是一張豔麗寰絕的臉兒,她臉上不施粉黛,卻比她們抹了胭脂的還要俏。她還有一雙美眸,眸子水汪汪的,很是楚楚動人,可她眉梢眼角卻媚態十足。
柳嫣是見過她的,當年的蘇妙儀也是美得咄咄逼人,但少了幾分媚。而如今再次相見,她依然豔麗絕雙,只骨子裡又添了媚意。
那是一種能讓男人酥軟了錚錚鐵骨的媚,媚得豔麗且妖嬈。
媚意橫生即大俗。
可世人又說大俗大雅,大雅即大俗。
因而,縱然她媚得俗,依然能讓男人前赴後繼。
柳嫣忽然心慌意亂。
當年葉甚以為她死了,為了她發瘋發狂。如今她又好好的站在京都這座城上,倘若葉甚曉得,不知又該如何癲狂。一時想起她身邊丫頭喊她“小夫人,”想來已為人婦,葉甚再是痴情,也不能奪人妻罷?
思及此,柳嫣不由得鬆了口氣。
卻在這時,秦桑忽然揚手給了她兩記耳光。
柳嫣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瞪著秦桑,銳聲道:“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甚麼人!”
秦桑奪過她手上的帷帽,自己戴上。方厲聲道:“我瞧夫人也是大家出身,竟是連市井小民也不如呢!”
說罷,帶著兩個丫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