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幾叢修竹,竹下一條溪,溪水一路蜿蜒,最後沒入森林。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兒不知打哪躥來,傻乎乎的撞上蘇妙儀,自己摔了個四腳朝天。在地上躺了片刻,並沒見有人抓它,自己爬起,邁著小短腿灰溜溜的跑了。
見狀,蘇妙儀噗嗤一笑,幾天的陰霾一掃而空。
尋了塊大石坐下,半歪著身子靠在樹幹上。腦子裡想的全然是安怡郡主一事,昨日安怡郡主狠狠的罵了她一番,最後也還是被她氣得摔門而去。但願經此一事,安怡郡主能徹底遠離她,不然她也不敢肯定,下次還能狠心待她。
靜坐了些時候,聽得林子裡隱隱傳來馬蹄和獵物奔跑聲。蘇妙儀蹙眉,莫非有人狩獵跑來這邊了?
兀自想著,人也起身,正待轉身,忽見葉甚立於身後,自己倒嚇了一跳。
穩穩情緒,蘇妙儀福了福,低眉順眼道:“葉將軍。”
嗯了聲,葉甚不耐看她。每逢遇見她,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如今這低眉順眼的姿態唯實令人不喜。
知自個礙了他眼,蘇妙儀不敢多言,福了福,垂眼退離。
眼看她就要在眼前消失,葉甚忽然沖動一喊,“蘇姨娘。”
蘇妙儀身子一頓,身前的拳頭緊了緊,也沒回身,只輕聲細語道:“不知將軍有甚麼吩咐?”
“你……”
抬眼,卻見她背對他,單是個背影已是倔犟得很。一時想起那日她的懇求,她說:婠婠三生有幸得將軍垂愛,也知將軍大義,斷然見不得女子受委屈。然則婠婠已為人妾,打罵發賣全憑主母高興,倘若有朝一日,將軍見了婠婠受委屈,還請將軍無視,婠婠名聲再也受不得半點詆毀。
世人多忌女子與男子往來頻繁,他知她顧慮,到嘴的話又咽回肚裡。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他不欲多言,蘇妙儀便也不問,悄然離去了。
人方回到屋子,便聽得一陣吵嚷聲。她心下驚詫,忙開了門,又似聽聞那吵嚷聲是從李丹青那屋傳來。到底是個妾,任是不想露面也不得不露面。
匆匆忙忙去了李丹青那屋,卻見幾個小廝抬著個渾身是血的楊綜進屋,太醫跟了進去,李丹青卻被攔在外。蘇妙儀方到,便聽得有人議論,說是安怡郡主誤傷了世子。
蘇妙儀全當不知,只壓低聲音詢問李丹青,“世子爺怎會傷了?”
李丹青抹了把汗,搖頭,“我卻也不知,只聽陪同的小廝說是安怡郡主誤傷。”
蘇妙儀心下揣揣不安,想起昨日安怡郡主撞見她拿著釵子傷了楊綜一事來,下意識便認為安怡郡主是為了她故意射傷楊綜。甩了甩頭,蘇妙儀暗笑自個多想。
太醫很快出來,李丹青忙道:“謝太醫,世子爺如何?”
李太醫道:“已無大礙。不過世子爺受的是箭傷,養傷期間須得注意傷口不能碰水。”
李丹青道:“謹遵醫囑。”
兩人正說著話兒,身後王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吾皇駕到!”
一幹人忙回頭,呼啦啦跪了一地,嘴裡喊著,“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道:“起!”
眾人起身,低頭退往兩旁,給皇上讓出條道來。皇上視線掃過垂首立於李丹青身側的蘇妙儀,眸裡透著冷意。蘇妙儀打了個寒戰,視線所及,是蔫頭耷腦的安怡郡主。蘇妙儀心咯噔一下,眼神暗了下來。
她這次料錯了,楊綜受傷一事果真與安怡郡主有關。安怡郡主與楊綜無怨無仇,倘若是故意傷人,那定然與她有關。
為她傷了恆王世子,阿馨怎地這般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