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儀道:“今兒眼皮打架打得厲害,怕是有大事發生。”
蘇妙儀心煩意燥,手中經書再未翻頁,她索性放了經卷不再看。
弄晴上前拿了剪子剪燭火,待火燒得亮些,她放下剪子方問。“娘子是左眼皮跳還是右眼皮跳?”
左眼皮一直跳個不住,蘇妙儀抬手按了按,道:“左眼皮。”
弄晴笑道:“右眼跳災,左眼跳財。娘子莫憂,指不定明兒便揀了銀子呢。”
她解釋得倒是有趣,蘇妙儀也笑道:“我終日屋裡誦經,哪裡去拾得銀子。”
弄晴自知失言,便悶不吭聲。
蘇妙儀笑道:“我瞧著你臉色不佳,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惱了你?”
繼楊亦如送丫頭婆子過來有段日子,這些個下人們表面對她恭敬有加,暗裡處處嚼她舌根,從未服她。倒是服從蘇妙齡,道蘇妙齡心思簡單,待人和善,不似她這般尖酸刻薄,待人傲慢等雲雲。
他們自以為自個兒藏得好,卻不知風聲早傳入她耳。她不計較不過是不想哥哥擔憂,又與蘇凜鬧僵罷了。
弄晴道:“並無。不過是蘇二小姐生辰使得奴婢想起往事。”
弄晴年長蘇妙儀幾歲,服侍蘇妙儀時已是懂事記事的年紀。蘇妙儀小時倒也天真爛漫,偶有對蘇凜撒嬌時,可蘇凜眼裡心裡不過是蘇妙齡,便是蘇妙儀生辰也並未重視。倒是蘇妙齡,每年生辰都辦得熱熱鬧鬧的。
兩廂一對比,寵誰排斥誰,一目瞭然。如此分明的對待,最後也怨不得蘇妙儀對蘇妙齡下毒手。
弄晴私以為後宅爭寵,無對與錯。端的看誰是最後的贏家,誰又籠絡了家主的心。
而蘇妙儀失勢,不過是沒人幫襯,自家哥哥又是個一言難盡的。加之第一次害人,動作不幹淨,方法不隱蔽而已。
弄晴亦正亦邪。
上世蘇妙儀對蘇妙齡下毒手。她前期苦口婆心勸過幾回,蘇妙儀不聽,她便也不再勸,轉而給蘇妙儀出謀劃策。弄晴也十分手段了得,倘若不是丫頭出身定當有所作為。
雖如此,弄晴倒是忠貞不渝。縱然蘇妙儀後來落魄,她也沒舍了蘇妙儀另攀高枝。弄晴依然盡忠於她,最後為了救她葬身火海。
蘇妙儀不知如何又想起了前塵往事,神情恍惚,卻聽得弄晴道:“娘子身體不舒坦,不如早些歇了?”
蘇妙儀回神,瞧她一臉擔憂,心下觸動。前世弄晴在他人眼裡不過一個唆使主子做著下作事的叼奴。以致後來她葬身火海,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歡喜。
前生因她之過害了弄晴,今生她好好的,弄晴定能安然度過此生罷?
想罷,蘇妙儀笑道:“外頭鬧得緊,怕是睡不著。”
雖說如此,卻也放下經書往床榻而去。
水瞭汀上歡聲笑語,水瞭汀岸吚吚啞啞。細細聽來,不知汀上何時換了曲目,聽罷優伶堪唱:佛前燈,做不得洞房花燭。香積廚,做不得玳筵東閣。鐘鼓樓,做不得望夫臺。草蒲團,做不得芙蓉,芙蓉軟褥。奴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漢。為何腰盤黃縧,身穿直綴?見人家夫妻們,一對對著錦穿羅,啊呀天嚇!不由人心熱如火,不由人心熱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