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姬豐恭恭敬敬喊了聲,忙請他進屋,兩人落座後葉風方問:“六叔親自前來所為何事?”
葉甚掃了眼屋中眾丫頭,葉風會意,便讓她們退下。丫頭們退下,司音關了門。葉甚開門見山道:“你與蘇府大小姐有仇?”
不料他不打腹稿,竟如此直接。葉風心一顫,面上還裝傻充愣,“不知六叔何處此言?”
葉甚冷笑,“那日蘇大小姐被人綁架,可不就是你指使的?你不用和我裝糊塗,該查的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你只管如實回答。你為何要害她!”
面對葉甚的連聲逼問,葉風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自小順遂,又生得聰明,眾人皆捧之,便是葉老夫人也沒對他說過半句重話,更遑論逼問他。這會兒被葉甚逼問,葉風心中甚是不舒坦。於是便閉嘴不言。
兩人靜默,暗自較量著。
葉甚也是個混不吝的,比之葉風的順遂和眾人捧,葉甚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在高位數載,已有了指點江山的氣魄。葉風氣勢雖足,但若與他較量,那還是遠遠不及的。葉甚知葉風會妥協,他也不急著催他,只自己食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這咚咚咚聲也怪讓處於下風的人心煩意亂的。
過了沒一會兒,葉風妥協。他也不直接道出為何綁架蘇妙儀,卻道:“六叔可信怪力亂神?”
葉甚不答反問:“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葉風沉默良久。
“我重生而來,”
一語,石破驚天!
可葉甚卻面不改色。
自嘲一笑,葉風道:“不管六叔信或不信,侄兒都想告訴您,蘇府大小姐並非良配,還請六叔遠離她才是。上輩子那女人心狠手辣,害得身邊人一個個慘死,也害得六叔您……客死異鄉。”
說到客死異鄉,葉風眼神閃爍。一時又憶起上世情景,看著葉甚,眼中不免帶了憐憫。
上世正是春暖花開時,盡管邊境環境惡劣,可路邊還有花兒在綻放。那時葉甚已無退路,他帶著蘇妙儀立在山頂上。身後是葉風的一眾人馬,身後是一方懸崖,懸崖下河水洶湧。
無論往前還是往後,他們都插翅難逃。
到底是親叔侄,葉風本不欲親手了結他。可是他縱容著他的妻子害得蘇妙齡小産,他還幫著他的妻子折磨蘇妙齡,甚至害得蘇妙齡落入歹徒之手受到侮辱。他還投到廢太子麾下,跟著廢太子叛變。而如今,他還要不顧族中數百條人命在前往大漠的路上將罪犯蘇妙儀劫走。
由此種種,葉風只得親手了結他性命以絕後顧之憂。後來葉甚為護蘇妙儀被他一箭射殺,他落懸崖前還將一同落崖的蘇妙儀甩上岸,讓她好好活著。
葉風記得那河水的流向正是大漠處,是蘇妙儀一生要待的地方。
所謂紅顏禍水不外乎如是,上輩子葉甚因蘇妙儀而生亦因她而死。而這輩子,雖說軌跡不同,種種苗頭也提前被葉風扼殺在搖籃裡,更甚者先發制人改變了原有的軌跡,可葉甚被蘇妙儀迷得神魂顛倒卻也沒有改變。
“為何客死異鄉?”
葉甚冷漠的問。似乎相對於蘇妙儀的惡毒,他更在乎他的死。
“因為蘇妙儀,是她害了六叔您!”
葉甚聽罷輕笑一聲,繼而冷聲道:“葉風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口中的蘇大小姐上輩子是怎樣的人。但是你給我記住,這輩子的蘇大小姐她並沒有做出傷害你的事,而你卻找人綁架了她,害得她名聲落地,這是你的錯!而今她已出家,我勸你趁早收手,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我沒有錯,我只是防患於未然。如果不是我重來一世,預先知道人生的軌跡,又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局面,恐怕如今蘇妙儀還在懷恩候府算計著阿華!”提及蘇妙儀,葉風目光冰冷。想起上世蘇妙齡因蘇妙儀而受到的種種傷害,他就恨不得將蘇妙儀大卸八塊,“我念著您是我六叔,敬著您方勸您遠離她,若六叔當侄兒胡言亂語,不相信侄兒,日後遭了罪莫要怪侄兒才是。”
“方才聽母親說六叔已經同意了娶親,祖母這會兒正忙著給您挑人,六叔若心疼祖母,可莫要做些不合禮的舉動惹得祖母擔憂了。”
葉甚沉默,喝了口茶,他起身要離開。開了門,冷風撲來,將他混沌的思緒吹散,眼裡湧上精明與冷漠。院中幾株紅梅傲立寒雪,而看著紅梅,蘇妙儀俏生生的模又樣闖進眼簾。他記得她穿著大紅色鬥篷,赤足立於山巔之上,一陣風吹來,將她吹落。
葉甚晃神,心頭苦澀蔓延,卻對著屋中的葉風冷聲道:“我所認識的蘇大小姐是個好姑娘,她唯一害的人便是讓人在蘇二小姐的吃食裡下了藥。可你讓人綁架她,害得她落崖,害得她名聲掃地,前些日子蘇二小姐又害她落水,如今她出了家,縱使她上輩子有錯,我相信她也還完了。那麼這輩子,她欠蘇二小姐的也還了,而你還欠她的。”
“葉風,你欠她的,是不是也要用一輩子還!”
葉甚說罷摔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