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葉老夫人嚎啕大哭,又拔下鬢上發簪抵在喉間,對葉甚以死相逼,葉甚無法,含恨休了蘇妙儀。
“小姐,小姐!”
恍惚中似是看到弄晴,蘇妙儀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只大哭道:“弄晴,救我!”
喊罷卻覺身子一疼,她猛的睜開雙眼,見弄晴跪於床前,哭得兩眼紅腫,大驚道:“你這眼如何腫成了桃子,可是前院有人欺壓你?”
弄晴哽咽不已,幾次欲張嘴,最後只抓住蘇妙儀手臂大哭。
哭了半晌,弄晴方漸漸止了聲,這才向蘇妙儀請罪。
“奴婢無用,累得小姐害病。還請小姐責罰。”
蘇妙儀苦笑,“是我自個兒作死,如何能怪你。我生病,你請太夫來瞧就是,跪在我床前哭有何用?”
“小姐有所不知,那些個管事皆是些牆頭草。如今小姐不受寵,他們自不將咱們宜梅園放眼裡。奴婢求到侯爺處,侯爺卻將奴婢遠遠打發。您燒得糊塗,嘴裡不時喊些大逆不道之語,奴婢怕您……怕您……”
“哪裡就死了,”蘇妙儀強笑,憶起弄晴前世遭遇。因道:“姐姐今年也十五了罷,可有心儀之人?”
弄晴道:“小姐何以這般問?”
何以這般問?
前世因我之故,你葬身火海。今世我得以重來,必要好好為你謀劃一番,以報上世恩情。
蘇妙儀苦笑,心中溝壑不能細細道來,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不必羞惱。若有心儀之人只管與我道來,我定當為你謀劃出路。”
弄晴惶恐不安,朝她磕了幾個響頭,道:“可是奴婢伺候不周,若是奴婢伺候不周,小姐責罰便是,何須趕奴婢出府?”
“你極好,極好。”蘇妙儀慘笑,想起上世臨死前還護著她的弄晴,不禁淚流滿臉。“我種的因,結的果自該獨自承受,怎能連累你。”
她蘇妙儀雖是無情,卻也做不來害死捨身救已的婢女。
前世一次便夠了,今生她斷不能害了一生為她的弄晴。
“當年奴婢被人欺壓,若不是小姐心善將奴婢救下,便不會有今日的弄晴。如若小姐定要驅逐奴婢,奴婢唯有一死方可報了小姐恩情。”
蘇妙儀道:“你已報了恩情,不必如此執著。”
“恕奴婢愚鈍。”
弄晴長跪不起,蘇妙儀低嘆一聲,二人久久沉默。
良久後,蘇妙儀似是死心了,閉眼往後一靠,捏著嗓子唱道:“小姐是侯門獨苗千金體,違父命自把郎君選。你眼裡他是人中傑傑中奇,是天下男子無二獨一。恨不能心傍心影隨影,含他在嘴裡化他在懷裡。可他對小姐不在意,新婚三朝就把家離。今秋若還無行蹤,我看你不如回轉孃家裡。”
她聲音婉轉,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外面風雪交加,那一聲聲低吟融入風雪中,竟悽涼得令人垂淚。
弄晴已止了淚,聽她唱罷又哭著勸道:“夫人說小姐命格矜貴,唱這些做甚麼?沒得讓那些人看笑話。”
聽聞自個命格矜貴,蘇妙儀放聲大笑,一時笑得前俯後仰。笑了半晌,她忽而止了笑,望著困惑不解的弄晴默默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