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爭鳴並沒有在翌日順利離去,而是在被帶回縣衙問話。
袁朗見文爭鳴相貌堂堂,衣飾儘管簡單卻透著奢華,不由將他同一般俠客分開。
在他印象裡,俠客都是些仗著武力四處流浪的男子,行事隨心所欲、亦正亦邪,即便在某地停留定居,也往往是當地豪強士族的附庸,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髒活累活。
這類人猶如跳蚤,危害或許比不上造反,卻也對治安不利,讓各地官吏頭痛。
此外,俠客往往沒什麼穩定收入,經濟狀況一般不好,為了生活偶爾“劫富濟貧”,給自己找錢花,就更是不穩定因素了。
但顯然文爭鳴打破了這一常規。
據目測,他身上穿的是雲錦,腰上掛的是羊脂玉,更不要提吹毛斷髮的寶劍及日行千里的寶馬,這些逐一彰顯著他的與“眾”不同。
瞧瞧那雲錦上的暗紋銀線,羊脂玉閃爍的油潤光彩,寶劍上鑲嵌的金星,寶馬光滑的皮毛,比多數落魄貴族都強多了。
輕輕轉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袁朗請文爭鳴坐下。對方武藝高強,形貌不凡,讓他多了些尊重及耐心。
文爭鳴拱手道:“不知大人請我來所為何事?”話裡透露的情緒很穩定,似乎被請來一點也不意外。
袁朗微微頷首道:“幾天前本縣縣令王意之滿門被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文爭鳴搖頭:“不曾。”
袁朗又問:“你可識得王縣令?”
文爭鳴依舊搖頭:“不識。”
袁朗語氣一滯,才接著問:“不知你從中原何處來此?要到哪裡去?又是為何來此?”
文爭鳴沉聲道:“滎陽,瓊州,會友。”
袁朗被他簡潔的話語弄得哭笑不得,決定不再繞彎子,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四天前你是否在鹿筋驛留宿?”
文爭鳴點點頭。
袁朗又問:“你可記得當時都有哪些人留宿?”
文爭鳴道:“一個書生孤身一人,一個官員帶著兩名僕從兩名手下。”似回想到什麼,又道,“我與他們並不相識,也未有拜訪結交。”
袁朗問:“當晚你可有發現異動?比如打鬥?”
文爭鳴點頭道:“確有打鬥,卻又不是打鬥。”
袁朗驚訝:“為何?”
文爭鳴解釋道:“官員夜裡魂魄離體與陰魂爭鬥,書生在旁偷窺。”
袁朗半信半疑道:“有人看到官員,即被滅門的王縣令同黑衣人打鬥,而你穿著一身黑衣。”
文爭鳴聽了,微微一笑,並不辯解,只是道:“黑衣人應該是陰魂。”
袁朗心道,打鬥結束後從偏房裡走出來披頭散髮的未必就是王縣令,說不定是黑衣人,畢竟頭髮擋住了頭臉。
若黑衣人是陰魂,那走出來的就是王縣令了。但自己明明在驛站夢到了王縣令的鬼魂,說明他就死在驛站啊,這講不通。
想到這裡,袁朗不知不覺將經歷說了出來。
文爭鳴一聽,道:“來嶺南之前我便曾聽說過鹿筋驛。說若是住在那裡,往往會化為一堆白骨,血肉無存,讓人恐懼。”
袁朗一聽,驚道:“你聽說過?”
文爭鳴點頭道:“不錯。我遊歷前讀過前人的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