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首情詩而已,現在可是連上小學的孩子,都開始學著寫情書了,少男少女的懵懂曖昧,有何不妥,再說這小三妹也是到了該戀愛的時候了,張木覺得理解的很。而這在林夫人看來,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林絲瑩是他們林府的千金,不說完全被關在府中,不與外面拋頭露面的,但也決計不可以男子有過分接觸,更何況是寫出這些情情愛愛的字眼,她可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這些話語怎能從她的口中說出,如此實在是不知廉恥。若是與那情郎之間,再有比這更加越軌的行為,她這後半生可還要如何見人呢。
“映雪給娘請罪。”林夫人臉色陰沉,很是不好,卻是從開始便是這樣,而江映雪卻由方才的好顏色,也變了模樣,似乎做錯了什麼事情,害怕林夫人歸罪於她似的。
見張木無端與自己請罪,且這說著便跪了下來,林夫人倒是一頭霧水,滿臉困惑地看著低頭跪在身子身前的張木。
“你這是為何?”林夫人對張木問道。
“映雪言行不當,還請娘責罰。”張木低著頭誠懇地對林夫人言道。
“所為何事?”林夫人還是困惑不解。
張木猶豫了下,面露尷尬之色,似乎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方才能夠說的出口。
“這……這信並非是三妹之物。”張木言道。
聽聞張木所言,林夫人有一時的愣神,納悶地對張木追問道:“此物乃是在絲瑩的枕邊發現的了,可見這丫頭對此物的珍視,也自知是見不得人的東西,除了她自己,還能為何人所有?況且她跟在我身邊這十餘年,她的字跡,我倒還是認得的。”
這房間可是獨獨林絲瑩自己住著的,若說有人惡意陷害,倒是完全沒有立場,如若不是她的,難不成還是她身邊的這丫頭的不成?那簡直就是更胡鬧了。
“娘您慧眼識珠,那字跡確是絲瑩的,因為正是由她所寫。”張木言道。
“既是她所寫,我又何以冤枉了她?”林夫人更是不解。
“因為那字雖是三妹所寫,但那內容卻……”張木頓了頓,把頭埋地更低了,“卻是替映雪代筆的。”
林夫人聽得張木的言辭,不由得一驚。
“是映雪壞了規矩,還讓三妹為映雪背了黑鍋,千錯萬錯都是映雪的不是,還請娘降罪責罰。”張木連忙懺悔道。
“你為何要寫這等句子?又是要寫給誰?為何要讓絲瑩代筆?一一地解釋與我聽。可莫要說你這是閒來無事,與絲瑩抄寫《詩經》裡的句子來打磨時間,這樣的話來誑我。”
林夫人雖然素日裡寵愛著張木,卻在有大是大非問題的事情上,絕不客氣。
林絲瑩是未出閣的姑娘,與男子書信傳情已是大不妥,可這若是張木這個已經嫁做人婦,又是林府少夫人的人做出來的事情,那就是要浸豬籠的品性了。
張木平日裡雖不愛無端生事,卻也絕對不是一個省事的主兒。能言善辯的功夫,林夫人也是見識過不少次的,尋常事情,她若是要扯些小慌遮掩一番,過去也便過去了,林夫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此事關係重大,林夫人是絕計不會姑息的。
事關林府的名門聲望,林煜峰的終生幸福,張木若是有任何不軌的行為,縱使她平日裡對林府有心,又在上次林家嬸嬸製造的麻煩事兒裡功勞不小,可這些都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宗大錯。
“這信……信……”張木低著頭,輕咬著自己的嘴唇,不好意思地喃喃言道,“是寫與官人的。”
“峰兒?”林夫人細細聽著張木言講事情的前因後果。
“正是。官人臨走之前交待與我,教我好好與林府諸人相處,能幫孃的,便幫襯上一把,映雪私心裡想著,自己的腦袋愚笨,又笨手笨腳的,怕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與娘學不得什麼好上手的東西,倒不如先好好與府內上下的人相與,也算是間接地幫娘做些事情,不給娘添麻煩了。”
張木頓了頓,繼續言道:“娘打理林府多時,自是世事洞察,我與三妹其實並不似與其他人般和諧,想必娘也是看在眼裡的。三妹是林煜峰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我自當好好待她。只是不知到底是哪裡觸著了三妹的黴頭,三妹似乎卻不願意與我親近。我想著,我既是三妹的長嫂,到底算得上是三妹的長輩,三妹尚且年幼,若是有何過不去的,三妹不好明示,也該我來主動化解。”
“這話是不錯,可為何又要教絲瑩替你寫這樣的信呢?若當真是給峰兒的,前幾日送家書的時候,你怎的不一道教人送去了給峰兒,反倒是放在了絲瑩的房裡?”
林夫人對於張木的言辭半信半疑。張木與林絲瑩不睦,林夫人確實是看在眼裡的,且多半是林絲瑩的問題,但張木所言雖是實言,卻聽起來與此事毫無關係,況且這信是她寫與林煜峰的,又怎麼會叫林絲瑩代筆。既是敘述自己對夫君的思念之情,雖說拿不到檯面上,但一併教人帶與林煜峰,卻也無不妥,何苦像是做賊心虛般,教旁人偷偷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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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映雪是同娘一起寄了些東西給官人,但那是,映雪還未找三妹寫信。而這信,也並非是映雪有意要寫。那日映雪覺得,閒來也無事,想來探訪探訪三妹,與三妹多親近些,或許這兩人的關係也能好著些。女孩子家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些,映雪手腳粗笨,針線女紅什麼的,實在是難等大雅之堂,聽說三妹也並不精通於此道,我若貿然聊上,怕是教三妹疑心我是故意瞧不上她,便是愈添愈亂了。”
“官人是文武皆通,二弟更是博文廣識,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我瞧著咱們林府倒也不像是那般迂腐苛刻之輩,便想著若是能與三妹聊幾句詩書,也算是不那麼尷尬。聊著聊著,也不知怎麼的,便說起了這閨房之事,巧的是,我與三妹都對那《詩經》中的句子頗為喜愛。三妹一時興起,便問我,可覺得有何詩句可以贈與官人,她來猜我心中所想,寫了下來,便是這番句子,而這也恰如我所想。”
“所以這只是你與絲瑩的遊戲之作?”林夫人對張木反問道。
“正是。”張木應道。
“那為何絲瑩要將它留於自己的枕下?”林夫人繼續追問。
“當時三妹對我打趣兒,我因為難以啟齒,不願承認,更是不願意將這信件拿走,而三妹卻覺得,這正合了她的心思,可留著,日後我若是說她,拿出來逗樂我呢。原本這只是我與三妹女兒家的玩笑之物,我想三妹怕是教人發現了,不好言說,所以才藏了起來,卻不曾想,如此一來,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張木辯解道。
林夫人略作思考,轉身問向林絲瑩:“絲瑩,你怎麼說?”
方才張木為林絲瑩開脫的時候,不僅林夫人聽的仔細,連林絲瑩也聽的分外認真。不僅是因為她要明白這個女人到底要說些什麼,更是因為她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她方才也提到了,自己與她素來不睦,又何苦要這樣來幫自己,什麼鬼探討詩書,自己可是連話都嫌棄與她說上半句,怎麼可能與她探討,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還與她打趣兒?!即便自己這樣看不上她,她也是心知肚明,為何要這樣來幫自己呢……
“是是,誠如張嫂所言。”林絲瑩低聲答道。
雖然不明白張木究竟為何如此,但她既然已經為自己鋪好了路,自己也不能薄了她的心思。
如若照實說不是,非但林絲瑩自己逃不了這一遭,林夫人會更加生氣,張木定然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林絲瑩也沒有這般不通情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