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之所以為住持,必然有過人之處,而無論在何處,高人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為人效勞的。寶華寺已有專門解籤的僧人,張木如此直接地越級而入,恐遭人非議。一是不敬重住持的身份,二是對那專門解籤僧人多有冒犯之處,未免顯得瞧人家不起。
張木也不是不知自己此番冒昧,然卻偏偏執意如此,實是情非得已。
“而小女與旁人有何不同,師父一早便知。”
張木非當地人,甚至非當代人,此事萬不可為外人道。即使是自己身邊最近的親信香兒,也只知自己並非江家千金江映雪,僅此而已。
那解籤的僧人是有些本事的,張木在陪同林夫人一同尋他解籤的時候,便見識過,但那人的功底到底有多深,自己尚不知情,貿然前去求助,若是驚嚇到了人家,或是那僧人的口風不穩,怕是要大事不妙的,所以為求穩妥,哪怕是不合禮數,張木也只得直接找確信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為自己解惑。
初見住持之時,住持便已點明張木的身份,並指點了一二,張木記憶猶新。
雖說張木平日裡看起來並無異樣,但其實扛著這麼大的秘密在心裡面,卻是無人知道她的苦。
有些事,默不作聲,並不代表毫無知覺,多是緣於無能為力罷了。
有住持一人得知張木之事,張木也自有惺惺相惜之感。
張木是個懶人,就算有幸能夠遇的百分之百值得信任之人,這從頭到尾的事情,卻也是懶得細細解釋與旁人聽,更何況連她自己,對於如何走到今日這番田地的,也尚且都雲裡霧裡,一知半解的,又要如何與旁人細細說來呢。
張木有意要求住持,但對於住持是否肯施予援手,心中本無底。
人說佛家之人,慈悲為懷,可是張木所求之事,必然是損人利己的,既是慈悲為懷,理所應當對眾人平等皆慈悲,故而張木不敢斷然確定住持是否願意相幫。
越級而來已實屬冒昧,張木不敢多言,只點到為止,翹首盼著住持會是怎樣的意思。
“施主費盡心思,意欲何求?”
住持一開口,便叫張木的心放下來了一多半。即便住持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語氣,但對於張木而言,已然覺得甚是安慰了。
“求己身之命,求林府之運。”張木鏗將有力地對住持言講道。
住持並未接話,而是轉過身,朝香案前走了幾步,對著供奉佛像微微拜了拜,又言道:“施主亦是精通占卦之人,何苦又求於人呢。”
“師父此言差矣。我雖對占卜略通皮毛,然而師父亦是占卜高人,自是知曉,占卜最忌諱摻雜私情私事,與自己占卜,難免心有雜念,影響實數,況且我資歷尚淺,萬不敢與師父相較,今日之事於小女,於林府,都關係重大,還請師父不吝賜教。”張木低頭對住持行小禮。
張木雖不知詳情,但想來住持即便道行高深,也不會隨意插手凡塵之事。自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個,不敢奢求住持一定願意相助。
但又因自己與其他人,與這裡的人,有那麼一點點的不一樣,張木還是殘存著希望,住持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住持依然未曾言語,張木也未多言,只是靜靜地等候著住持。
住持沉吟了片刻,轉身對張木言道:“罷了,我與施主初次相見,便是替我徒兒解圍,是當日施主慈悲,饒我徒兒誑語之戒,今日你與我有事商討,亦是緣分,我理當替施主解圍。”
“師父如此說,便是答應了?”張木喜出望外,連忙對住持行大禮,“小女多謝師父慈悲。”
“阿彌陀佛,師父快請起,出家之人怎當的起施主如此大禮。”見張木對自己如此正式,住持連忙稽首行禮,把腰彎的很低。
張木自知自己激動過頭,連忙起身,衝著住持微微傻笑了一下。
“施主且隨我來。”住持說著便起身離開。
張木也隨著住持緩慢平和的步伐,來到了住持的禪房。
雖說是住持,但這禪房卻是樸素到不能再不樸素了。
不大的屋子,只在當中處擱置了幾個蒲團墊子,面對著的,便是用毛筆規規矩矩書寫,裝裱起來的大大的“禪”字。
在房間的一隅,擱置了一個長方形的案臺,整整齊齊地堆放著些書,不用看,張木也才得到,必是佛經之類。
而一側,擱置著另外一個相對較短的案臺,案臺內側與外側分別擺放著幾個蒲團墊子,案臺上擺設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