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黴,這一鬧瘟疫,就連咱衙門的犯人都死了好幾個,也不曉得過幾日會不會死絕了!”
幾個衙役模樣的人推著鋪滿枯草的車丟到野外,用手不住地攢著順著臉頰留下來的汗水。
“死絕了?你可莫要胡說唬人,我可連媳婦都沒娶上,我娘花了好一筆銀子才把我送進來。聽說瘟疫是要傳染人的?”年輕的衙役顫抖著身子,不敢靠近。
啪——
年輕的衙役被人從後背推得一踉蹌,看著隨意地橫在車上的屍體,面容慘白,活脫脫地好似正盯著他,一晃頭竟是嚇得不敢再看。
“愣著做什麼!趕緊做事!平日裡雜七雜八的差事也就算了,權當個跑腿的,現在倒好,竟然還要負責拉屍體出來燒掉!”
領頭人年紀稍長,在衙門裡混了十幾年了,到底仍是個打雜跑腿的,滿腹怨氣。
“唉,別說了,誰讓咱家裡窮,上頭也沒人,可不就攤上了這麼個破差事。”
“走走,點完火趕緊走,看著都晦氣,難聞死了。”
領頭人扶了扶歪到腦後的帽子,一手握著腰間的刀柄,一手捏著鼻子。
年輕些的忍不住犯了嘀咕,“還不是咱幾個沒了,衙門得賠上好大一筆銀子……”
“再碎碎念你就別回去了!”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隨著馬車的咕嚕聲,駛遠了。
火把引燃了乾草車,熊熊燃起的火光與頭頂的太陽一起炙烤著大地。
視線內的景物因為流動的熱空氣而變得模糊、扭曲。
張木慵懶地翻個身,只覺得這夢做得也太真實,只是這身下的床鋪有些燙……?
肉變質的腐爛臭氣和濃濃的燒乾草垛的味道撲面而來,又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細細地咀嚼了自己半睡半醒前聽到的說話聲,瘟疫?燒屍體?
迷濛中睜開眼睛,望著湛藍的天空,張木的第一反應是:哇塞,今天的天好漂亮啊。
第二反應是:臥槽我家房頂被大風颳走了嘛?!
瞬間驚醒,張木“噌”地坐起身子。
隨著屁股下方不斷感受到的濃烈的蒸汽,張木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緩緩地把水平的視線下移,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連呼吸都停止了。
身邊躺著幾個髮髻凌亂一臉浮塵,衣冠不整且打滿補丁貌似破布樣的女人,下方鋪著幹稻草,稻草周圍烏烏泱泱冒著濃烈的黑煙。
不遠處幾隻禿鷲眼神熾熱地注視著自己的方向,躍躍欲試,張木驚嚇之餘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跳下了草垛。
看著熊熊的大火將乾草垛團團圍住,剛剛還躺在自己身邊的幾具屍體在火焰中若隱若現,驚魂未定的張木腦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理智去思考。此時此刻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跑!
偌大的山野,層層的山林,張木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直跑到雙腿發軟才停了下來。
“呼~呼~呼~”
張木疲憊地扶著一棵樹,雙腳竟似灌了鉛,過了好半晌,才試著動了動,腿竟似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