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名姓報來,白水部越聽越是心驚。有些名字確乎是如雷貫耳,有些名字雖在民間不顯,修行人卻少有不知道厲害的。這一來,竟然來了十一個頂尖高手。現在,可沒有胭脂、慕容春華和鳳清儀他們幫忙了。
“……來了這麼多人,未免太瞧得起我了?”他的眼底泛起微紅,冷笑道。
“白公子才調絕倫,我們可不敢輕視。”農婦直起身來,撕下從頭到腳的偽裝,變化為翩翩少年,一身大儺祭祀的光鮮巫衣。這個自稱巫山謝子忌的人含笑道:“要不是我們巫山在衙署的暗樁從你收拾盜匪的手段裡看出了端倪,我們還真找不到你。你能想到冒充我們的人,還真有幾分聰明。”
白水部望著陽光下他的形貌,恍惚覺得有些眼熟。
謝子忌牽起手上的刀絲,道:“交出魔種,一切都好說——”
白水部沉聲道:“年輕人前途大好,可不要逼我。”他正要起心動念弄壞他的胳膊警告眾人,卻聽見“嗡”的一聲響,頭暈目眩,幾乎要倒地睡去。他立刻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這才醒覺,可身體已被周遭刀絲割出數道淺淺血痕。這若倒下,還不被刀絲切成數塊?
他未及喘息,足底一亮,現出一個陣型來。上空烈焰飛騰,地下也冒出烈焰,竟成了上下炙烤之勢。他身上的衣服燃燒起來,皮肉傳來鑽心的疼痛。可刀絲固定住了他的身形姿勢,竟是半分動彈不得。危急時刻,那竹夫人、梅香雪一齊出手,萬千根竹根釘和梅花釘前後襲來,宛如兩場相向而行的暴雨。
謝子忌喝道:“交出魔種,為時未晚!”
白水部在烈火中淡淡地看他一眼,眸光亮得令人驚心。
他倏然變小了身形。刀絲羅網也跟著變小,但他到底搶出了那一瞬。他艱難地躍過窄小的空隙,險些被刀絲攔腰割斷,但最終墜地之時,還是碰上了一根掩匿在暗影裡的刀絲。
一蓬血花飛起。
一條手臂離體而去。
鮮血紅得觸目驚心。
謝子忌等人驚得叫喊出聲。
白水部滾開數丈,翻身站起。他已經離開了火陣的範圍,身上的烈焰已被他引水澆滅,傷口也已經結了薄冰,不再有鮮血流出。他漠然地看著那條跌落在地上的手臂,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謝子忌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當真……”
白水部望著他,咬牙答道:“死也不交。”
那個叫雪兔的嬌俏少女揮劍道:“諸位師兄師姊,一起上吧!”
白水部凝神看她一眼,少女痛叫出聲,繡花鞋上紮了數根冰針,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又是“嗡”地一聲。這次他回頭,勉強看清楚了,發聲的是謝子忌手中一隻烏沉沉的青銅鐘。他用檀板一敲,銅鐘便會發出這種讓人念頭化空的幻惑之響。
他搖晃一下,伸出手去,想把銅鐘凍裂。可背後劍光颯然,三支利劍已經飛至。白水部騰躍躲過,面前又有烈焰襲來。刀,槍,劍,戟,層出不窮的暗器,□□,繩索,藥粉……快得毫無喘息之機。好幾次他要起心動念,青銅鐘“嗡”地一聲就要將他打斷。
頭越來越昏沉了。他心知不妙,可手腳越來越不聽使喚,他更擔心藏在靈墟的李昀羲察覺情形不妙,此時會出來自投羅網。
就在此時,一根鐵簪子破空飛來,奪地一聲釘入青銅鐘壁。
謝子忌大驚:“什麼人?!”
一陣風過,漫天風沙起,無數塵土揮揚在空中,遮得目不能見。魏夫人?白水部還沒來及驚訝,便覺腳下一空,直直掉了下去,被一雙手臂牢牢扶住。
“水貨,沒事吧?”熟悉的聲音關切地問。
他強自清醒過來:“……沒,沒事。”
謝子忌閉目低頭避著風沙,急急用檀板去敲青銅鐘,可那鍾才響了半聲,簪子釘入之處便綻出了道道裂紋,一下子碎成三塊,跌落在地。
“‘忘念鍾’?好寶貝,可惜了!”大笑聲中,謝子文沖天飛起,張手將鐵簪子收回,藉著風沙掩護朝追兵胡亂踢打幾下,便潛回地下,拖著白水部疾奔。
玉如意驚喊:“地下,他們在地下!”
謝子忌叫道:“是土遁,快截住!”
謝子文拿著鐵簪子自下往上一紮,金光掠過土地,在地上立起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柵籠,將三山五嶽之人扣在裡面。
謝子文拖著他跑得越發快了:“只能阻得片刻,快跑!百花令呢?”見他木木地還沒回神,謝子文伸手進白水部衣服裡亂摸。白水部這才醒過神來,從靈墟中掏出百花令遞去,謝子文將玉牌一頭接在手裡。百花令釋出柔光,將兩人包裹其中。土遁猛然加速,兩邊影影綽綽的黃土紅壤怪石幽河急速退去,他們如一粒彗星穿過黑暗地底飛向汴京。
到南薰門時,謝子文總算鬆了口氣,推靠在他肩上的人:“總算還不笨,知道先到京城來。我是東京城的土地,在這地面上我才好護住你……喂,喂喂!”
白水部從他肩上滑下,原來早已昏迷。謝子文這才發覺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跡,看到他失去的左臂,怔得一時失語。他俯下身,顫顫伸出手去,摸到他斷骨新折處,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真的信了眼前的荒唐畫面。
“你啊!”他一時不知是該罵好,還是該把這人搖醒再揍一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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