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月的劍,揚起絢爛的月華。謝寶刀的刀,帶起肅殺的朔風。左刀右劍,一齊攔向魏夫人。魏夫人哈哈一笑,身化狂沙,張袖向她們撲去。胭脂用百花令張開結界,擋開了狂沙,與魏夫人內外對峙。結界之內是飛旋的花海,結界之外是肆虐的旋風與黃沙。三山五嶽之人紛紛伏下身子,隱蔽在石頭後面。
鳳清儀對他攙著的老頭兒道:“崑崙長老!我一路鞍前馬後把你伺候得妥妥貼貼,可是指著有個萬一,你德高望重能幫上忙。這都打起來了,你還不說點兒什麼?”
滿頭銀色髮絲的老頭摸著鬍子,哀怨道:“可你也沒說是這麼大的事兒啊!”
鳳清儀拿出少年人般的撒嬌脾氣,推他道:“我不管!這樣嬌滴滴一個小丫頭,你還真想要她的命?”
崑崙長老猶疑道:“可是,可是……魏夫人也義正辭嚴……”他轉過臉,嚴肅地對鳳清儀說:“三界眾生之命與一人之命,誰都知道孰輕孰重。若事情真的無可轉圜,到時候,也只能委屈這個小丫頭了……”
鳳清儀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小師弟,你當我們這些人都不分輕重、婦人之仁麼?試都沒試,怎能說沒辦法!”他撒嬌似的又推了他兩下:“你倒是快啊!”
戰況已愈發激烈,狂風捲著砂礫直往他們身上撲來,裡面夾著不時讓鐘乳石墜落的刀氣劍意。崑崙長老躲過一個大鐘乳,站到石臺上呼道:“諸位,聽老朽一言!三界安寧,自是重中之重;可我們修行人心中的公理道義,亦重於泰山。犧牲自己成全天下,那叫勇毅,叫大無畏;逼迫他人為天下犧牲,那叫偽善,叫猥瑣!”風沙還在肆虐,但人人都靜默無聲,在聽他說話,獨有魏夫人譏諷地問了一句:“那此事該當如何?”
崑崙長老攤手道:“自然要既顧人情又顧道義。依我看,兩邊各退一步,想法子為這小丫頭除去天魔印,實在不行,再……”
白水部悚然一驚:“不行!”
“不行!”魏夫人亦憤然道,“崑崙長老,難道要冒著三界傾覆的危險,就為多留這丫頭幾日?”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的李昀羲。她一手緊緊地捏住白水部的肩頭,一口抓著胸口,用力到指節發白,一口一口不停地吐血。鮮血已經把白水部身前的白衣盡皆染紅,旁觀的人如何都想象不出來,她小小的身軀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鮮豔刺目的血。
魏夫人沉聲道:“看到了吧,這天魔印何等凌厲霸道!你真以為憑我們三山五嶽這麼幾個人,能夠破除天魔印、阻止少都符復生?清醒吧!除了現在殺了她,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崑崙長老問:“花神娘子,你怎麼說?”
胭脂昂然道:“我同意長老的提議。三山五嶽的諸位,你們是要幫魏夫人在此地‘殺滅魔種’,還是幫著我留下這女孩性命?蜀山木先生,你呢?”
木先生按住石先生,高聲道:“我和師弟袖手旁觀。”
“廣野山歸硯先生?”
一身黑衣、身軀胖大的男子甕聲甕氣道:“我幫你。”
胭脂咬了下唇,含笑施禮道:“多謝。”她轉頭又問:“廣乘山方長老、圓長老?”
方長老高到洞頂,圓長老身高卻只有常人一半,肥胖如球。這兩個神情冷漠的中年人道:“我們與茅山同進退。”
胭脂冷笑一聲,又問:“長離山一剪梅?”
一個周身泛出白色毫光、清雅如梅花的男子正坐在地上,用一把金色小剪子修剪指甲,聞言起身,亮了亮光潤剔透的手指甲,悠然道:“我向來不大仁慈。”
“麗農山拂明子?”
拂明子除了頭部,身體肌膚骨骼都是透明的,只在腰間圍了一塊白布。他聽到問話,誠懇地說:“女娃娃是很不幸,但現在……只有殺了她,才能保證其他人的安全。對不起,花神,這一次我會幫魏夫人。”
胭脂沉重地嘆了口氣,抬眼望向一個金冠廣袖的巫女:“巫山的大巫旼,你呢?”
巫山聖女身穿五銖紗,像一團從內向外散發著光芒的巫山雲霧,口唇卻是血點般的紅。她眨了下丹鳳眼,溫柔地笑道:“我當遵從師祖遺志,殺滅魔種,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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