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律師協商地頭痛,點頭說:“就是三百萬,但我們不可能給他們這麼多錢。”
範律師給她算筆賬,死者雖然是殘疾人,但也有工作,月薪按照二十年折算;他家中有妻子及兩個孩子,還有老母親,到時法庭判下來,賠償金估計也要過百萬。
周揚的麵包車只買了交強險,沒有買第三者險,這樣一來保險賠償十分少,剩下的他們必須自己想辦法。
範律師提醒她:“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家屬同意出具諒解書,這樣才有獲緩刑的希望。”
別說三百萬,三十萬都不可能拿得出來!
趙姮深呼吸,她抓著頭發,胳膊肘抵在桌面,低垂著頭問:“他出來了嗎?”
“……出來了,已經取保候審出來了。”
“哦。”
趙姮沒再說話。
周揚從看守所出來的第一晚,十幾個人聚在他的出租房。大家都拖家帶口,餘錢不多,但還是湊了一些出來。
周揚洗過澡,他坐在凳子上抽煙,瞥了眼茶幾上那堆花花綠綠的錢,搖頭說:“不用,都拿回去吧!”
溫經理說:“你現在關鍵時刻,這都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少給我矯情,必須收下!”
眾人紛紛開口,周揚點頭:“好,我記下了,多謝!”
等大家離開,溫經理幫他把錢收起來,疊一起數著數,數了幾張,聽見周揚問:“她最近怎麼樣?”
“誰啊?”
周揚:“……”
溫經理依舊低頭數錢,說:“你都出來了,自己去找她嘛。”
周揚煙蒂在煙灰缸裡撚了撚。
“實話講,趙姮這人挺仗義的,我看你們也不是沒感情,之前鬧得不開心,現在去好好把話說開。等你這事情了結,就好好過日子。”
“……你知道我要賠多少錢麼?”
“多少?”溫經理渾不在意地問了句,過了會,他抬起頭,又問一遍,“多少?”
周揚看著他沒說話。
溫經理想到他小閨女意外後,家裡人張口要的賠償金數額,他終於反應過來,呆呆地說:“啊……”這是一起鬧出了人命的交通肇事案,是刑事案件。
周揚沒找趙姮,還有兩家裝修要收尾,他白天如常工作,等著業主把尾款打給他。
起訴狀已經收到,店鋪的事情全都停了,半年租金已付,根本拿不回來,周揚叫朋友幫他轉租。
這些天他睡眠很少,一有空就算錢,算來算去,他已經做好了服刑準備。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年……
他一個人躺在出租房的床上,月光依舊如從前般溫柔似水,他眼睛漸漸潮熱。
他坐起身,抹了把臉,然後下床出門。
他慢慢遊蕩在街頭,明明是漫無目的,最後卻停在了趙姮的公寓樓下。
他仰頭看,數著樓層往上,那間房視窗漆黑一片,她已經睡了。
他張了張嘴,一點聲都沒發出,只有兩個字的口型:“趙、姮。”
漆黑的視窗,窗簾露出一條縫,趙姮站在那,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地上掉滿一堆零碎物品,口紅、唇膏、小記事本、鑰匙等等,她手上抓著一隻手鐲,這是剛才翻包時找到的。
她想起見周餘偉母親那天,她情緒其實很疲憊,連手機都忘了拿,這手鐲也許是收拾包的時候被她塞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