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次見你,你都吃花生。”趙姮說。
周揚回想一下,笑了笑:“小飯店那兩次,花生不是送的麼?”
“也是……”趙姮道。
周揚問她:“我去開燈?”
“哦。”
客廳裡裝著一個小燈泡,臨時開關在廚房。周揚去把燈開啟,光亮起的一瞬間,他看到趙姮穿著上回那件外套,柔順的栗色長發被她夾在了牆壁間,她抬手擋了擋突如其來的光線。
燈光閃爍數下,忽然滅了。
趙姮放下手問:“怎麼了?”
“我看看。”
周揚走到客廳中央,開啟手機電筒,將低低垂掛著的燈泡旋開,檢查實驗一番後說:“爆了。”
“那算了。”
周揚走回她身邊,學她的樣子坐到地上。一坐就感覺一層厚厚的灰塵,她也不嫌髒。
周揚沒說什麼,他手電沒關,手機隔在一旁,他把二鍋頭開啟,一瓶給她,一瓶自己喝。
酒不算烈,入喉時他卻仍是齜了齜牙。
趙姮閉了下眼,那一口酒下去,五髒六腑全燒起來,在那一刻她無暇去思考。這份灼燒感叫人眷戀,她又喝了一口。
緩過勁來,她問:“哪來的酒?”
周揚解開裝花生米的塑膠袋說:“下午剛好批了一箱準備過年喝,還沒來得及搬回家,剛從車裡拿的。”
他將開啟的塑膠袋移過去些:“花生米菜場買的,準備晚上下酒。吃點。”
趙姮吃了一粒。花生米焦香脆爽,花生衣外還裹著幾粒鹽,鹹香味在嘴裡化開,軟化了白酒的烈。
手電筒的光沒那麼強,眼前的事物都在趙姮眼中淡化了。她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問:“你怎麼會在這?”
周揚說:“我來找水壺,溫經理女兒的那個粉紅色水壺。”
起初他沒想找,傍晚他買完酒時,溫經理剛好來電,跟他說小閨女已火化,他過年就呆老家了。他說完哽咽,在電話裡慟哭許久。
周揚忽然想起他見到溫經理小閨女最後一面時,那小丫頭兩手扶著書包肩帶,沒見拿水壺。
顯然水壺是落在了華萬新城。他趕到這,在臥室飄窗角落找到水壺,然後就聽見了踹門聲,以及……
周揚撿了一顆花生米送進嘴裡,道:“明天我把水壺給他寄回去。”
趙姮沉默片刻,接著又喝一口酒,問:“這房子你也沒法再裝修了是嗎?”
“……嗯。”周揚道。
裝修公司老闆跑路,底下的人都拿不到錢,誰都不會白幹活,趙姮心裡有數。
她笑了下,咬開一粒花生米,問道:“你過年不回老家,親戚都在這裡?”
周揚搖頭,“不在。”
“那你不回家?”
周揚平靜如水地說:“家裡沒人了,就我一個,哪都是家。”
“……哦。”趙姮愣了愣。
兩人都不再說話,喝著酒,吃著花生米,各自想著心事。
過了會,趙姮才說:“放首歌聽聽吧。”
“你想聽什麼?”
“隨便……就那首,我之前聽你手機裡放過的歌。”
“什麼歌?”
“一個女孩唱的,小飯店裡也放過這歌。”趙姮沒記住歌詞,她哼出一句調。
“知道了。”周揚將歌放出來,道,“這歌也是我之前從小飯店裡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