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鯉挑眉,“不然你兩準備一晚上就披著濕衣服在火堆邊來回翻面?”
白了他一眼,陶鯉又扭頭沖還泡在水裡的風落塵道:“你也快一點兒,別看這水不涼,泡久了身子骨也受不了。”
叮囑完,陶鯉再次提著弓弩進了林子。
風落塵沉默的爬上岸,學著陶鯉剛才的模樣把濕衣服晾在架子上,然後沉聲道:“你說她又進林子裡幹嘛去了。”
張子安耳朵動了動,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還能幹嘛去,給咱兩這大老爺們兒弄吃的去了唄。”
山腰上的山溪裡是沒魚的,風落塵的幹糧已經在和死刑犯打鬥時掉泥地上全糟蹋了,午後吃的還是陶鯉的幹糧,而張子安包袱裡雖然還有兩塊幹糧,但肯定是不夠三個人吃的,所以想填飽肚子,只有打獵一條路了。
兩人猜的沒錯,陶鯉帶著小金子在林子裡折騰了沒一會兒就提著兩只肥碩的錦雞出來了。
把錦雞往火塘邊一扔,陶鯉懶洋洋的盤腿坐在地上,耍賴的哼唧,“我不行了,累死了,你們誰把它們洗剝幹淨了烤上唄,我記得風落塵你帶食鹽了!”
雖然是被使喚,但兩人卻出奇的有種安心的感覺,對視一眼,一人一隻提溜著到水邊,用十分不嫻熟的手法把錦雞洗剝幹淨,再撿了棍子插好,聚精會神的架在火塘邊烤了起來。
離吃上肉還得有一會兒功夫,不知心思轉了幾千遍的風落塵,盯著噼啪作響的火塘,淡淡問道:“陶鯉,你對人命怎麼看。”
陶鯉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
“還能怎麼樣,該死的就死,不該死的就留著唄。”
“什麼是該死的,什麼是不該死的?”風落塵目光射來,帶著拷問之色。
“其實天底下有些人吧,是真的很招人厭,幾乎所有的壞毛病都佔全了,惡毒的沒辦法,但這樣的人,很討厭,卻不一定該死。”
什麼人該死,什麼人不該死,陶鯉其實也迷茫過一段日子。
按理說,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對於苛待她的陶家人,特別是陶劉氏、李娟,她大可把她們幹脆利落的殺了,以她們對她的毆打也好,羞辱也罷,甚至買賣她的罪過,殺了她們,任誰都不能說她錯了。
可她卻沒對她們下手,現在對她們甚至算得上還湊合?
真是她太心軟,或者太看重那個毫無溫情的家了嗎?
不存在的。
她也曾經想原諒陶家人,可是她心胸狹窄,她做不到忘記兩世受到的種種虐待。
但她心裡又堅守著一條底線——罪不至死的人,就不該死。
殺人對現在的她來說太容易了,容易的讓她害怕。
她怕一旦她對陶家人也下了死手,那以後她遇上問題時,第一個念頭或許就是直接弄死製造了問題的那些人,無論那些人到底該不該死,只要招惹她的,就死有餘辜。
聽著很爽快,可惜,那樣漠視人命,甚至不把地位低於自己的人當人看的貴人,是她上一世最厭惡,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應付的存在。
她不想變成她最討厭的人,否則她和那些因為莫名其妙的名聲,就把她關進黑牢裡餓死的人有什麼區別?
所以對陶家人,只能算了。
不是原諒,而是算了......
“對待那些罪不至死的人,你再討厭也只能報複完之後就算了,沒轍的,多想還給自己添堵。”
“可是有的人是罪有應得的,殺他們,我可不會有一丁點的遲疑。”
抬眼看著風落塵的眼睛,陶鯉笑的淡漠又溫暖,“我還想活,不殺他們就會被他們殺死,所以還是他們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