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面我倆就聊得熱火朝天,這交流得多了,說話口氣不自覺沾染了他的習慣。
他作為長輩,自然是不怕鳳凰因為被冷落在旁,飛過來的無數嗖嗖眼刀;而我純粹是沒有眼力勁,完全不自覺鳳凰連我和狐貍仙話說多了,都能打翻醋壇子。
沒錯,就是醋壇子,那頓飯吃得一言難盡。
本來招待狐貍就該殺雞,我們院子裡養的走地雞個個膘肥體壯,應該是燒雞上好食材,可那燒雞用的醬油居然成了醋。
狐貍仙本來開開心心,想一嘗他家鳳娃好手藝,吃進嘴裡後整張臉都扭曲了。
他問我,這是雞肉嗎,確定不是用了貓肉?只有貓肉才是酸的,狐貍愛吃雞不吃貓。
鳳凰將鍋甩給我,說是因為我將醋裝到了醬油瓶子,才害他用醋燒了雞。
嘖嘖,這雞肉這麼酸,得整瓶都用完,盡數傾倒,才能燒出這麼酸爽的口味吧!
家裡醬油瓶子和醋瓶子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花色不同,就算是我前些日子買東西回來時分辨不清,將醬油裝到了原本的醋瓶,將醋裝到了原本的醬油瓶。
可……可……這幾日他給我做飯,也沒弄錯啊。
鳳凰的解釋是,因為我懷孕,所以這些時日飯菜口味清淡,他沒有用過醬油。
仔細想一想,我點點頭,自懷孕後口我胃口不佳,不喜油膩,鳳凰盡量將飯食做得鹹淡適宜,清淡爽口,很是費了翻心思,也是辛苦他了。
可這、這,這醋……即使我裝錯了瓶子,和醬油顏色一樣,氣味還是有所不同的,以鳳凰之聰明才智,還能不覺察了出來?
他這說法,我是不信的,但即使不信,也是要服氣把鍋背下來。
奈何在庖丁之事上,我自覺虧欠了他。
書上不是說麼,君子遠庖廚,這男人啊,應該是遠離廚房的。
而且作為女子,又有一個說法,說是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道理到了我倆這,就成了君子下廚房,女子被抓住胃、抓住了心。
我記得從前,鳳凰說我肯定欠了他很多吃的,所以一見面就給他喂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從前覺得這句話冤枉,明明是他怕苦,受傷了也不喜歡喝藥,倒打一耙。
如今看來,應該是他欠了我很多吃的,所以才要下廚房,包辦我倆的夥食。我也就偶爾變出些食材來,要料理上桌,還是得靠鳳凰。
靠我,是靠不住的。
因為不辨五色,我有時候會種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不自知,鳳凰雖然全數收下,但能不能吃進肚子裡,還是要辨別一二。
我分辨不出,所以吃起來一無所覺,但是鳳凰這人,你是知道的,總是有點挑三揀四,即使心裡不挑嘴上也是挑的,他是堅決不肯吃黑色的胡蘿蔔,綠色的藕,灰色的白菜的……
況且,那些瓶瓶罐罐的調料,我做飯手忙腳亂之下哪裡分得清哪裡是鹽哪裡是糖,哪瓶是醬哪瓶是醋。
一頓飯做下來,五味雜陳、五味雜陳啊……
我做的飯菜鳳凰吃得,那面目是五彩斑斕,五彩斑斕啊。
跟著狐貍仙聊天,我愈發地喜歡用四字成語,詞彙量蹭蹭往上漲。
狐貍仙自從吃了醋燒雞後,許是品出了點什麼,有些日子沒來,於是我又多了許多時光胡思亂想。
原本一直擔心,一直好奇,我和鳳凰會生個什麼東西。
呃……咳咳……不對,會生個真身是什麼的孩子。
不能亂用形容詞,鳳凰已經教育過我很多次,把我倆的孩子用東西來形容,他又會將我翻來覆去折騰,搓圓揉扁。
我做聖醫族聖女時,很是深入學習過一番醫理,自然知道懷孕之時男女之事不宜過多。但是鳳凰說仙人體質不同,深入交流,靈力互修,反而更有利於胎兒感應萬物,合和天地大道。
這個,在論道上,相比陂湖稟量、聰慧過人的鳳凰殿下,我就是個學渣,還是聽他的吧。
懷胎十月,生之前我有些焦慮,告訴鳳凰,若是我不幸難産,他可要帶著我倆的孩兒好好活下去,將孩兒撫育成人。
鳳凰咬牙切齒,要我永生永世,不要和他提這個死字,不要以為甩下他,他就能在這世間獨活。
孕婦多愁易感,我又稀裡嘩啦地哭了一回,後來想一想當時挺傻。
獨這個字,真真比死還可怖。
我怎麼忍心,怎麼捨得,任他再感受一次,我們曾都感受過的那種絕望,那種生不如死的刻骨銘心……
若真有那麼一天,也當是我倆一起共赴鴻蒙,同生共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