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桐哭了半晌,知聖命難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依從。
遂令人將孩子一應用品收拾了,又把黃媽和新來的奶孃餘媽叫來道:“豆官太小,你兩個也跟了去,就當是我在他身邊一般,餘媽的奶豆官已吃了一個月,也吃得慣,三歲後你們再回來當差,豆官就拜託你們用心看護,有事快快來回。”
且說端木府裡眾人正在宴席上吃喝說笑,忽然見管家領著宮裡來了幾個公公進來。
端木華忙起身迎了上去,眾人一看不知所以,正在忙亂時,只見張公公笑吟吟對端木華道:“端木德嘉聽旨。”
端木華一聽,又忙叫人去關雎閣將豆官抱來。一時墨子桐、鄭芊芸並幾個丫頭婆子抱著豆官顫微微走來。
全府賓客盡皆跪於廳院,只聽張公公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昔端木世家為我朝功臣,在朝中多有建樹,端木德嘉乃端木華嫡出之子,天資豐盈,孝仁尊親,今順應天意,封端木德嘉為意遠伯,賞良田一千畝,食邑七百戶,正四品上,永享俸祿,其母端木鄭氏鄭纖芸為正五品縣君,享三百石。欽此!”
端木華等人聽完聖旨謝恩起身,拉著張公公忙坐了上席,又另置了酒菜,一時歡樂無度不能詳述。
當日晚間,墨子桐默然回到關雎閣,想起豆官此時已成鄭芊芸的兒子,一時又悲從心起,哭得肝腸寸斷,一會兒想著豆官餓著了,一會兒又想冷著了,一夜反覆不能安眠,把那回去找爸媽的心事也丟到九霄雲外了,此時豆官才是她最不能捨下的牽掛,甚至想著就算是不回去,只要天天能看到豆官也心滿意足別無他求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忙忙的收拾了,墨子桐便急忙帶著丫頭婆子來到鄭府門前。
鄭太太此時正在唸早課,一聽墨子桐前來,便心中不耐煩,又不好發作,少不得勉強應付,兩人見面並無熱絡言辭,墨子桐看鄭太太面上淡淡的,便道:“姐姐昨夜可安睡否?豆官換了地方,不知吵到姐姐了不曾,心中不安,所以一早趕來謝罪!”
鄭太太看墨子桐言詞懇切,也不好計較,便笑了笑說道:“妹妹放心,豆官既是我的兒子,哪有母親容不下孩子的,且昨夜豆官有黃媽並三個奶孃照顧著,我倒無甚關係。”
墨子桐聽了心下更是難受,又不能表露,遂道:“此時官哥該吃奶了,我進去看看吧!”說著就要張望著想看豆官在何處。
鄭太太看墨子桐如此,便將臉沉下冷言道:“妹妹不用如此,若只管這般捨不得,則日日如此,這豆官幾時才能放下。勸妹妹莫要如此,我是清靜慣了的,最怕人驚擾,妹妹還是請回吧!”
墨子桐聽鄭芊芸如此說,心中黯然,少不得訕訕告辭出來。
上了轎子心中五味雜陳便又悲悲泣泣起來。心想:豆官昨天才離了自己,今天就連個面都見不到了,以後這孩子長大是不是連自己是誰也不知,自己在這孩子生命中算什麼。為了這功名利祿骨肉親情也可以放下,究竟哪個重哪個輕,怎麼活著活著越來越糊塗了。
忽又想著自己離開爸媽這麼多日子,不知這些日子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想到這心中悲苦交加,更哭得肝腸寸斷死去活來
一時回了府裡,因墨子桐心緒不暢又吃了閉門羹,跟著的幾個丫頭也不敢出聲只默默跟在墨子桐身後。
過了拜月亭,墨子桐不想去關雎閣,只順著遊廊往前過了式微橋,剛走到垂花門前,忽聽兩個婆子正在門內嚼舌根子,原不欲理採,偏偏事關鄭太太那府裡的話飄進了耳朵,墨子桐此時心繫著豆官,一聽婆子們說著那府裡的事,便令丫頭們不要出聲打擾,卻隔著門側耳聽去,只聽兩人說道:
“哎,你這個老東西,今日怎麼捨得從那府裡過來了,我聽說你們過到那府里人幾個人都當了活神仙了,什麼活也不幹,整天就跟著鄭太太唸經坐禪,是不是快飛昇成仙了?
“老貨,你嘴下積點德吧,先太太死後你從鶴鳴閣出來撥到這裡不過看個門,平日裡也無事,怎麼就見不得窮漢端大碗,那府裡雖事少,但吃得可比這府裡差遠了,基本沒犖腥,我這身上一點勁沒有。今日要不是替豆官少爺取寄名符也不來這裡,好不容易與你見個面,你到說上這些閒話了。我正經問你,你閨女能不能看上我家侄子,我今日要問下個準信好給我嫂子回話去,已經問了我好幾次了,因我隨鄭太太在那府裡當差,平日裡難得遇上你,你快說,家裡商量的怎麼樣了?”
“商量倒是商量了,我和她爹倒是願意的。只是我那閨女心氣高,現又跟了蘇姨娘,她看著先太太房時幾個丫頭都做了姨娘,心中羨慕,問了幾次,都說小廝不嫁,我和她爹沒少說她,要不你給你嫂子說說,看過些時候等她過了這個勁我們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