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福熙閣因今日來了幾個葉晨露的素日姐妹要留下吃飯,葉姨娘便著人到灶上說準備一桌客飯,另特意囑咐要做個渾羊歿忽。
灶上一聽要一桌客飯,其它的容易,只這渾羊歿忽做起來卻複雜。這菜是在鵝肚子裡放上糯米飯和香料,再把鵝放在羊肚子裡,羊烤好後取出肚子裡的鵝食用,灶上眾人也無二話,便殺鵝殺鵝,宰羊肉的宰羊,準備其他食料的也忙著準備了起來。
黃姨娘自從有了身孕,連著數日吃什麼吐什麼,這日忽然也想吃個渾羊歿忽,便讓身邊的大丫頭惜言讓人去灶上說了,灶上那日主事劉婆子家中有事正好不在,眾人聽了又要吃渾羊歿忽,嫌太麻煩,心中便生出不快。因黃姨娘在府裡受寵,又不敢說什麼,少不得答應著。
惜言去後,過了一個時辰,又來到灶上,看那羊剛烤好,便要拿走。
那日灶上管事劉婆子正好家中有事告了假,灶上諸人皆說這是葉姨娘早先定下的,黃姨娘那個還未好。
惜言聽了便道:“你們是當差當糊塗了還是腦子被東西堵上了,現在滿府裡你們放眼看看,哪個不知黃姨娘懷孕這事是天大的事,這會子姨娘想吃東西就得趕緊送上去,過一會子又吐得不想吃了,這後果你們負擔得起嗎?且別說姨娘房裡來客,就是太太房裡來客甚至就是太太這會子想吃也得先緊著黃姨娘。”
說罷,也不看眾人,便令自己帶來的小丫頭將做好的鵝放在黑色雕著牡丹紋的提樑盒中強行提走了。
一時葉姨娘那裡紫藤也來催客飯,看其他菜蔬肉餚皆備好,只有渾羊歿忽才剛剛烤上。
紫藤自小就在這府裡來慣的,和灶上人都十分相熟,眾人也知這紫藤和她家主子一樣脾性。看她進來都一個個低著頭自顧幹活,也不敢主動搭訕。
紫藤也不理會,只是看那渾羊歿忽才烤上,便質問道:“你們是忘了做這個,這會子才想起來嗎?我幾個時辰前就說過的,怎麼這會子才烤上,這要等到幾時,難道讓客人餓肚子不成?劉媽不在,你們就這樣懶怠,等劉媽來我告訴去,你們不想在這做了,一個個都打發到莊子上倒安穩了。”
眾人一聽就慌了,忙道:“紫藤姑娘別生氣,這個也快,再有半個多時辰應該就好了。”
紫藤並不吃這一套,將手一揚道:“當我是小孩子哄呢,沒吃過豬肉還沒聽過豬叫喚不成,這羊沒有兩個時辰哪裡能烤好,這會子還滴著血呢,什麼半個時辰,我看再過兩個時辰能不能烤好還兩說呢!我知道你們個人有分工,說吧!今天這道菜誰負責做的,我只找她說話,與旁人無關。”
眾人看紫藤認真要理論,便都不再言語。紫藤見無人搭理,便道:“都不說話,那好,回頭說姨娘來和你們說。到時你們一個個也不說才算本事。”
說完令丫頭們將做好的菜蔬肉餚拿提樑盒提了往福熙閣去了。
劉婆子從家裡一回到灶上就聽眾人對她說了今日之事,心想:怎麼今天偏偏兩個姑奶奶都吃這個,這可是攤上事兒,哪個惹得起,這可如何是好?
至晚間,劉婆子正在一籌莫展時,葉晨露讓灶上劉婆子來她院裡問話。
劉婆子聽來人傳話讓自己去福熙閣一趟,知道這一劫躲不過了,便帶著那負責烤羊的成婆子一塊去福熙閣請罪。
進了福熙閣,見葉晨露並不生氣,反讓著她們在屋裡筌蹄上坐了,並不提起今日之事,隨便說了些閒話,還給兩人各賞了兩件首飾。臨走時方說道:“今日丫頭不懂事,衝撞了媽媽們,千萬別放在心上,以後有事都提前說一聲,大家便宜。”
兩個婆子千恩萬謝出了福熙閣,心中納悶,兩個邊走邊說道:
“這葉姨娘和當姑娘時可是天壤之別,現在這做派簡直就是個活菩薩。”
“她當姑娘時確實任性,可能這幾年把個性子給磨平了,這可是我們這些下人的福氣,要是府裡主子都是這個脾氣,哪有什麼矛盾,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
兩人回了灶上,眾人看她兩人歡歡喜喜回來,倒奇怪,一問之下,大家皆開心起來。
黃姨娘聽惜言說了下午在灶上的事,心想:這鵝我就吃了又如何,那姓葉的現在是落了架的鳳凰,那時她姐姐在世時,眼裡何曾有過人,那時姨媽就提說過,端木太太不生養,如果嫁來這府裡做姨娘,生下個一男半女和就能和太太平起平坐了。後來端木府接連出了那些事,姨媽才不提了。要不是她姐姐死了,姨媽肯定不會讓自己嫁過來。現在她姐姐死了,她又是個拖油瓶,老爺也不理她,在這府裡除了太太,我才是老爺真真心尖上的人,她還敢跟我搶。
黃姨娘好不容易熬了一個月,那孕吐得稍稍好了些,便隔三岔五要些稀奇古怪的吃食,灶上婆子皆不敢言。
這段時間下來,成婆子來福熙閣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原來成婆子有個姑娘今年十二歲了,正要在府裡謀個好差事,那日從福熙閣回去,看葉晨露人善心慈,又十分體諒下人,便認做好人,有意巴結,想讓葉晨露把她家閨女弄進福熙閣來伺候葉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