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太想到這便哭泣道:“露兒,你這身世原是父親母親一塊心病,你親孃叫鄭巧姑,跟了你父親生下你就把你摞下跟人私奔了,後來過了一個多月被抓回來了,抓回來時就她一個人,那男的因沒了錢就一個人跑了,你母親那時在街上乞討,被抓回來後就割腕自殺了。你父親和我原想著抓回來在府裡看著並不想要她的命,這事畢竟不光采,誰想到你娘是個撅脾氣,就那樣死了。那時你還小,你父親求著讓我收養了你,怕你有那樣一個母親將來尋不上個好婆家,所以對外都說你是我生的。當時為了瞞這件事,知情的幾個下人都打發了。這秦家也是他們上趕著來求的親,當時對你的出身並未說出什麼來,你父親和我商量了,這秦家家世雖不如端木家,但秦女婿長得體面,也是個上進的,以後有你父親和端木女婿幫襯,也差不到哪去,所以才答應了這門親事。這才成婚幾天,就鬧成這樣,這可讓我怎麼活呀!”
葉晨露自來只知自己不是葉太太親生的,但生母究竟是誰一概不知,葉府裡下人似都是不知情的,現聽了葉太太的話,方感念父親和母親一番心思,心下慚愧,就強掙著對葉太太說道:“謝母親為我想得這般多,我原以為我娘是被父親逼死的,現在聽母親說來……。”
說到這,葉晨露並不往下說,只嘆口氣道:“唉!不說了,往事究竟如何也不重要了,只是這秦家人人看我就跟看賊似的,我帶來的嫁妝比我姐姐也不相上下,但究竟這庶出讓他們覺得很沒臉吧,秦少卿嘴裡沒一句好話,我看和他的路也算走到頭了。”
葉太太一聽忙捂住葉晨露的嘴道:“這話不敢亂說,才嫁過來幾天,哪裡就到那個地步了。我雖不是你親孃,但你生下就跟了我,你和你姐姐在母親心裡是一樣的,我養你這麼大也不易,再不敢說這樣喪氣的話。秦女婿那裡改天讓你父親好好說說他,料他也不敢不聽。完了你父親再醞釀醞釀,讓秦女婿升上一級,看他還不乖乖捏在你手上。你且放寬心,少年夫妻哪有不拌個嘴吵個架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才剛出門時讓馮媽請平日給府裡看病的劉大夫到這裡給你把把脈,好好吃幾副藥調理調理,聽話!”
葉晨露此時聽了母親這番話,像六月裡喝進去一杯冰冰的石蜜水一般水滑歡暢,一時看著精神也不似剛才那般無精打采了,便點點頭道:“我聽母親的,姐姐去了,我和母親相依為命,這秦家也就這樣了,好不好也不打緊的,只要母親在,我什麼也不在乎。”
葉晨露母女正在說話,就聽馮媽在窗外回道:“回太太,劉大夫來了。”
葉太太忙將葉晨露的頭放在枕頭上,將炕前掛的一幅大紅色繪著鴛鴦牡丹圖樣的帳帷取了下來,方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湯媽媽和紫藤已奪步走到炕前,看葉太太已將帳帷放下,便站在炕前侯著。
就見馮媽領著一個三四十歲留著山羊鬍子的身穿一身藍袍衫的中年男子進來,那男子身上揹著藥箱,看見葉太太忙躬身施禮道:“葉太太安,二小姐在哪裡?”
葉晨露聽到劉大夫的聲音,便在帳帷裡說道:“劉大夫,我在這裡。”說著將手拿出來,紫藤忙用帕子蓋在葉晨露手上,那劉大夫便將藥枕拿出放在葉晨露手下,兩個手輪換著把了脈,葉太太緊張的問道:劉大夫,這病要緊不要緊?
劉大夫嘿嘿一笑道:“這病說重也重,說不重也不重。”
葉太太聽了納悶又問道:“快快說來,到底如何?”
劉大夫道:“二小姐現在是一個人吃飯兩個人消化,這二三日不吃飯哪個能受得了。恭喜太太,二小姐有了身孕了。”
葉太太一聽頓時就高興的不知所以,忙對馮媽道:“給劉大夫兩貫賞錢,快快,去把這訊息告訴親家太太去。”
這裡劉大夫把完脈又開了安胎調理的藥方便自去了。
那秦太太聽著媳婦有了身孕忙來到葉晨露房中和葉太太兩個互相賀了半日。又傳了一桌上好的飯菜,留葉太太和自己並葉晨露一起吃了飯,這秦太太葉太太方攜著手高興地從葉晨露房中出來。
一路往大門走著,就聽葉太太對秦太太說道:“我家露兒自嫁過來以後,心緒總不大安,這也難怪,咱們那時也是從女孩兒過來的,冷不丁換了個地方都不大習慣,女婿也年輕說話不知高低深淺,我這露兒又最是個心重的,現又有了身孕,身子也變嬌弱了,親家母還得多擔待多提點,小兩口和和美美的也少惹親家母擔憂豈不好?”
那秦太太也是在亂象中走過幾遭的人,豈能聽不出葉太太話中之意,便款款道:“論理我這媳婦也挑不什麼來,只是結親之前媳婦的出身應當說清楚的,現在我和我們老爺倒成了那鑽在風箱裡的老鼠,唉!跟著這樁婚事,我們一家子都快成了笑話了。”
葉太太一聽便心下明白,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靜默著往院外走去,兩人一路無話。那秦太太送到門口,看著葉太太上了車,便返身進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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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太太一路上心裡沉甸甸的,葉晨露懷孕原本是喜事,但她婆婆那番話又將葉太太的心打入冰窖裡,怎麼也熱絡不起來,一路悶悶回了府裡,葉老太爺正在等訊息。
一看葉太太回府,葉老太爺便忙問:“露兒怎麼樣,沒什麼大事吧?”
葉太太看了一眼葉老太爺,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就開始哭泣。葉老太爺一看太太哭了,急了問道:“到底如何?你倒是說話呀!”
葉太太方一長一短將如何將葉晨露身世與葉晨露說了,葉晨露懷孕以及秦太太那番難聽的話一一學於葉老太爺聽了。
葉老太爺一聽葉晨露有了身孕,高興的說道:“太太別管那秦家娘子說了什麼,反正我露兒現在秦家少奶奶,庶出怎麼了,庶出也是我葉家桂掌上明珠,改日去給露兒說,有為父在,讓她挺起腰桿子來,他秦家老小的前程還得看我的,讓她別怕,好好將我那外孫子生出來,我這要做外公嘍!”
葉太太看葉老太爺高興的那樣,也便將那揪著心略略放鬆了些,笑道:“後日我就把露兒接來家裡住兩日,你當面與她說,你這做父親的話更有份量。到時把女婿也一併叫來,你好好說叨說叨。”
話說這日正是初一日,朝會後張公公傳皇上口諭,在華亭殿召見端木華。
端木華忐忑不安地跟著張公公一路往華亭殿走去,只見殿前一處花壇,花壇前又有三條龍尾道,龍尾道分三層,兩邊是青扶欄,扶欄上鏤刻著螭頭圖與蓮花圖,順著青扶欄上了臺階來到迴廊,迴廊與東南、西南兩個閣樓相連,兩處閣樓前皆又有用於報時的鐘鼓樓。
端木華聽張公公通傳後便一個人進到殿前跪下,見那大殿中只皇上一人,連幾個貼身太監都在門外侯著,不知發生了什麼,又不敢問,只得跪在殿前那張四周雕著飛龍玉獸的案几前。
還未容端木華多想,皇上已將一本奏摺摔在端木華面前,怒聲道:“堂堂天朝國子博士兼翰林學士,天下學子的楷模,因家事醜聞被人遞交彈劾奏摺,我都替你臉紅。大丈夫不思進取,享受皇恩卻不思報效國家,整天在家宅內院搞一些不堪之事,弄得聲名狼藉,給朝廷抹黑,讓朕心中難安。若人人如此,我天朝還有什麼尊威可言?”
端木華一聽腦子嗡嗡作響,半天說不出話來。皇上一看端木華嚇得半死,語氣緩和下來道:“你先看看奏摺上說了什麼再給我如實回答?”
端木華趕緊開啟奏摺一看,見上面寫道:端木華納院子裡姑娘作姨娘,又不善待,致人死命。還在家廟窩藏罪犯之孫女長達十數年之久。
端木華看完後,向皇上邊磕頭邊說道:“皇上息怒,容臣細細稟來。臣確實從院子裡贖了一個二等姑娘用了姨娘,當時也是事急從權,因當日太太病得實在沒辦法了,岳母就請了師婆給看了,說是三日內見喜方可衝了那冤孽的魂魄,因時間太緊,只得從院子裡贖出一位胡氏來權做沖喜之用,只是那胡氏不守婦道,在家廟裡給嫡妻守靈超度期間,與販夫走卒行皮肉交易,實在難忍,便將其發賣了,我家裡現有買賣契約為證,致人死命實屬子虛烏有,請皇上明查。另我家廟中確實有一女子,是家父在世時收養的棄兒,其家世如何臣確實一概不知。”
皇上一聽心中怒氣倒減了一半,葉晨霜可以說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也可以說是陪著他長大的。
表姐嫁與葉家桂也是先皇給牽的線,有一回葉太太領著葉晨霜來看先皇,皇上那時還小隻是個王爺,見著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就想逗她一逗,誰知剛叫了那女孩一聲妹妹,那女孩奶聲奶氣說道:“三王舅,我是你外甥女,你該叫我的名字,我叫葉晨霜,你以後叫我霜兒就好。”
自那以後,這霜兒就與和他差不了幾歲的舅舅成了莫逆之交,兩人感情深厚,直到三王舅娶了親當了皇上,葉晨霜也嫁了人,兩人走動方淡了下來。但在皇上心裡,葉晨霜仍然是那個仰著頭讓自己叫她霜兒的小女孩。
葉晨霜死了皇上本就傷了些心,現在聽那胡氏是為沖喜納入府的,倒覺得端木華也算做得很是了。
皇上聽了端木華的話,點點頭道:“這還罷了,也是你做夫君一番心意,這事需得查一查你說的是真是假,若是真話這事便算了了,但私藏犯官之女,罪過也不輕,若查實了,看你做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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