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不到午時,端木華藉口家中有事提前從國子監出來,騎了馬再次來到桃源裡春喜路易香亭來找綠竹,打聽來打聽去才知道,那綠竹並不是這裡人,原是平康里梁媽媽院裡的姑娘,昨夜是為答謝宴特意來桃源裡。端木華沒找到綠竹有些悻悻,但知道綠竹在哪裡又讓他心中暗生暖意蠢蠢欲動。
當日,端木華又對葉晨霜撒謊說,大哥端木良讓過去一趟,葉晨霜向來清高,與端木家諸人並不十分和睦,自是不去,端木華便假意無奈自去。
且說端木華騎馬到了平康里梁媽媽院裡時,此時雖不是最熱鬧的時侯,姑娘們卻已陸續打扮著出來了。
看端木華進來,一個穿著印金褐色錦襦,墨綠色印金裙,腰繫一條黃色裙腰,肩臂上搭著一條綠綾夾帔子的媽媽模樣的人迎了上來,一看端木華這身打扮知道是個有身份的官家人,便滿臉堆笑迎了上去:“我是這院子裡的管事,大家都叫我梁媽媽,阿郎看著眼生,敢是頭一次上我們院子裡吧,可有行碟,在哪裡高就,我們這有規矩,需得問清楚才行,阿郎勿怪!”
端木華雖不常來媽媽們的院子裡,但規矩還懂。他知道這裡是官家院子,只接待官家人,一般有教坊批准的行碟,不用給錢,若沒有行碟,就得花錢。
聽梁媽媽問有沒有行碟,便一邊往裡走走一邊搖搖頭嘟囔道:“我在翰林院執筆,今日並無行碟,我找綠竹姑娘,按行市算吧!”
梁媽媽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您先隨我到這裡,我把這兒的規矩給您講一講,講清楚大家好做生意。”
端木華聽了停住腳笑道:“使得,請媽媽講來。”
梁媽媽便引著端木華來到屋子最裡面一張案前,指著一張外凸弧形腿彩繪團花紋面月牙杌子道:“阿郎先在此處坐坐,我取算盤來給你算算。”
端木華聽梁媽媽說取算盤來,倒有些意外,那算盤最早還是一個半月前陪戶部侍郎王佑堂去給皇上奏報戶稅時見過一次,聽說那東西是個算帳神器。沒想到今日在院子裡也能看到它,端木華暗暗思忖:回去給太太好好描述描述,讓她給府裡也弄幾個使使,到時讓人跟著學一學,也好把家裡那些爛帳好好捋一捋。
正想著,梁媽媽就帶了個翡翠算盤過來。只見那算盤框、梁、檔皆為小葉紫檀木,外包著硬質黃銅,看上去嚴絲合縫。十三個檔上穿著九十一顆帝王綠翡翠,顆顆瑩潤飽滿,昳麗透亮。
端木華正盯著梁媽媽手中那翡翠算盤看時,梁媽媽已坐在端木華對面,只聽她笑吟吟地說道:“阿郎,我們這兒的姑娘分三個等級,價格皆不同,有按蠟燭計時收費的,還有按客人需求收費的。我們二等的姑娘按蠟燭收費的一根蠟燭點完最低收三百文,按客人需求收費的陪著吃茶最低二百文,聽曲兒四百文,要是入房去得八百文,要是在這兒過夜,最少需得一千二百文。包月三十貫,包年需得三百貫。一等的姑娘再番一番,三等的姑娘少一番,我們這裡用銅錢、金子、絹布都使得。如果有人看上現做的詩文,也可用來抵帳。阿郎好眼光,綠竹可是我院子裡最好的姑娘,今日您第一次來,我們就按最低價收,敢問是什麼打算?”
端木華聽梁媽媽一頓說,只低聲說道:“我,我不在這過夜。我付給你金錠。”
梁媽媽一聽便回頭對一個大茶壺喊道:“小德子,引這位恩客到綠竹房裡。”
說完,梁媽媽又回頭對端木華說:“阿郎,我們這有規矩,得先交了錢才能上姑娘房裡,你現交二貫錢來,讓小德子領你上樓去。”
端木華拿出大半個金錠遞給梁媽媽道:“這可夠了。”
梁媽媽忙又去找了戥子盒出來,拿出戥子將大半個金錠子稱了,眼中放著光滿臉堆笑道:“夠了,夠了。這半塊金錠足足有三兩,夠您來這裡十日的,我替你記著,下回來您不用交錢了。您快請上樓,今日給您安排最上等酒食,保準讓您滿意。您請,您請!”
梁媽媽說完又吩咐小德子道:“仔細扶著恩客上樓,好酒好菜快快準備去。端木華這才站起身跟著小德子上樓進了綠竹的房間。”
進了綠竹屋子,只見綠竹梳著望仙髻,頭上珠圍翠繞,面上繪著花鈿、斜紅和花靨,身上穿著綠襪帖亂細纏腰,外罩著窄袖紅紗襦,衫子袖頭上是同色的麒麟兒織金錦,下身一條石榴色照日裙裾,腰上一條鸚鵡子刺繡裙腰,肩上搭著蔥綠色迎風帔子正倚窗往外看著。端木華看那屋內窗明几淨,不染纖塵,琴棋書畫、筆墨紙硯、古董瓷器樣樣俱全,且屋內陳設器物望之不俗,與院內諸般自有另一番氣象。
聽小德子在門口通報來恩客了,那綠竹轉過身來,先道了個萬福,抬眼一看,卻是昨夜那個呆子,先是一愣,後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綠竹邊笑邊上前如昨夜那般拉起端木華的手:“你怎麼來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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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華被綠竹拉了手一時倒不自在起來道:“昨夜走得匆忙,你家人情況未告知於我,今日特來相問。”
綠竹聽了笑得更厲害了:“你這人可真有意思,花大把的錢來院子裡,就為問這個事?”
端木華看綠竹笑得歡,便也笑道:“是啊!不問這個事,我跑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