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都留下,這樣...她就彷彿還在,這樣她回來,就不會覺得生疏了。”竹雅與青巧一頓,轉過頭看著皇上,只是皇上的眼中帶著依戀,竹雅她們對視一眼,放下手上的東西“皇上若是能保證不動,奴才樂意放著,只是等日後皇上不想要了,請皇上歸還給奴才,奴才不想讓別人糟蹋了格格的東西。”
“朕不會,朕怎麼捨得...”
“皇上若不捨得,又怎能會有今日。”青巧忍不住說道,皇上茫然的抬起頭,如今的他彷彿隔絕了一切,甚至將嫿燕的死都隔絕開,只當嫿燕出了一趟遠門而已。
竹雅看著這樣的皇上,無奈的嘆口氣,抬手拉拉青巧“既然如此,奴才也無甚收拾的東西,奴才告退。”說著竹雅與青巧欠身打算離開,皇上抬起頭看著她們的背影,急忙問道“你們日後就要留在靜心閣嗎?”
雖然莞太妃提議將嫿燕曾經的奴才收在身邊,只是她們都未同意,只有青陽、清夏、素節、安寧和三夏、三秋這幾個年級稍小的奴才被安排到壽康宮,跟在太後身邊學學規矩,其他她們五人都留在靜心閣,同時偶爾為皇後做事。
“奴才要等格格,靜心閣是格格最留戀的地方,奴才要為格格守好守住。”說著青巧等人微微欠身離開,皇上聞言只是一笑“我也等你回來,等你在見見我...”
晚間,皇上靜靜的待在養心殿,屋內的一景一物都是嫿燕離開前的樣子,哪怕是養心殿,皇上都不準任何人動這裡一絲一毫的位置,這樣彷彿嫿燕就在的樣子,皇上坐在桌案前,看著手中的畫像,他每一夜都難以入眠,唯有看著嫿燕的畫像才能找到一絲的安穩,吳書來看著皇上又陷入沉思的樣子無奈的嘆口氣“萬歲爺,夜深,該歇了。”
“吳書來,你覺得,朕這幅畫,畫的像不像?”皇上收起禦筆,聚精會神的看著畫像。
“奴才瞧著,九分神似格格。”吳書來斟酌著回道。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左看右看,突然眉頭一皺“這眼神不對,不似她。”說著抬手拿起禦筆想要修正,筆尖正準備落下,卻一頓,想了想放下禦筆“在如何畫都不是她,畫的再多,她也不在。”
“萬歲爺...”吳書來看著皇上頹廢的樣子,心中嘆口氣。
“吳書來,這就是報應,她在時,朕不在意她,如今她不在,朕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皇上慢慢坐在軟椅上,抬手揉著額角,想了想又望向吳書來“你覺得她會原諒朕嗎?”
“奴才瞧著格格與皇上一路走來,奴才不怕死的說一句,格格付出的要比皇上多得多。”吳書來看著她們分分合合,最是明白嫿燕的艱辛,如今冒著大不敬之罪也要說出口。
“你都看的明白,卻笑朕看不透。”皇上苦笑的看著吳書來“說起來,你其實也是她安排在朕身邊的吧。”
吳書來抬眼看一皇上,看起來皇上並未有責怪的意思,輕輕點頭“奴才雖是格格安排,卻無半點不忠於皇上之心,格格讓奴才跟著皇上,便是讓奴才忠心於皇上,奴才一直謹記,不敢有半點馬虎。”說著跪在地上,表面忠心。
皇上看一眼吳書來,抬手讓他起身“朕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突然之間,朕覺得朕,很是無用,這一路都是她安排好的,朕卻忘了,這一路有多麼的難,多麼的艱辛,朕從未懂她,如今她罰朕,用餘生去償還,去懂...”說著皇上看一眼月色,低眸看著桌案上的畫卷,輕輕一笑“將畫卷好生收好。”說著站起身往寢殿走去。吳書來看著桌案上的畫卷無奈的搖搖頭。
皇上一路走著,前面有著宮人掌燈,照亮著夜間的路,皇上他明白嫿燕的想法,她一直容忍不發,其實不過是因為太愛,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想,可笑曾經的自己,卻用這些一步一步的逼向她,讓她走到深淵,而推她的人卻是自己。他才是這最自私的人,既想要真心卻又想要無情。沒有任何人都可以站在原地等著誰,她已不會一直縱容自己。她臨死前不願見自己,不願留下任何話語,這是她對自己的怨念,她可以喝下太後下的藥,她想用她的死來罰自己,她做到了,如今皇上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痛苦,坐擁天下,不過是想與她執手白頭,不受天下人嘲笑,可惜,最後卻是他嘲笑她最多,總是用她的痛處去傷她百遍。最是無情帝王家,他以為這對他而言,是個玩笑話,可是事實證明,都是對的,他是最無情之人,他不記得小時候嫿燕為他擋劍,不記得為他討好聖祖爺,不記得為他擋下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只記得她的冷漠,她的謊言,可她的冷漠與謊言到最後,無非是為了自己,為了那些謊言那些冷漠,她將苦楚吞下,她從未說過苦,說過累,只因是為了自己。
皇上低著頭走著,每一步都那麼沉重,他的世界再也沒有捧著一顆真心,一心一意只為他的人了,而他要用虛假的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抓住她的手,對她真心實意的說一句,謝謝你。謝謝你,一路走來不離不棄,謝謝你,為我忍受的苦楚,謝謝你,那麼愛我。
乾隆五年,四月初,崇慶皇太後鈕祜祿氏從五臺山回宮,居壽康宮。
乾隆六年,皇五子愛新覺羅·永琪出生。
乾隆七年,八月濟南,夏紫薇出生。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富察皇後離世,帝親定諡“孝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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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三年夏,寶月樓。
一抹粉紅的倩影追著一道墜樓的白影飛身而下,抬手抱住了白影,而那抹倩影卻重重摔在地上,皇上剛剛趕到寶月樓瞧見此景,頓時心中一痛,腳步急促的走上前,抱住那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