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威亞瞬間繃緊,宋清寒虛踏在空中,渾身上下只有腰部受力,卻還是擺出了極為優美自然的動作,在空中慢慢地遊轉著,卻叫人覺得他早已瘋魔。
在原著當中,這一幕,就是無渺仙君死前的那一幕。他被素淩打破了丹田,捏碎了魔丹,本就逃不過一死。
他本來殘餘的靈力還可以支撐他像凡人一樣活下去,然而他現在選擇任意地將靈力揮盡,便是逃不過一死,豈不是早已瘋魔的姿態麼?
如果只是粗略看一眼原著,無渺仙君當真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真小人,他這個結局放在原著當中,第一次看的讀者也是各種撫掌稱快,歡天喜地給寶塔鎮河妖砸了不少打賞。
只是寶塔鎮河妖還是有點失望。無渺算是他用心寫的一個角色了,在他的身上也有著一條道,可是卻只有寥寥幾個讀者能從全文當中看出來。
也不知道這次他將版權賣出去,是對還是錯。
張贏可不知道寶塔鎮河妖的心思,他看著鏡頭裡宋清寒的動作近乎韻律的美感,翻飛的袍袖與漆黑的長發交疊纏繞,冷冽的眉眼和紅豔微翹的雙唇同時並存,單看眉眼或是雙唇,只覺得這人是仙、是魔。
最後的一個畫面,威亞落下,無渺頹喪地倒在地上,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凜冽與暴戾,像是睡著了一樣,安詳而恬靜。
“咔——”一場終了,直到張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旁邊的人才恍惚回過神來,眼裡還殘留著一點茫然之色。
他們剛剛好像是目睹了一個傲世的梟雄,一個十惡不赦的修羅,一個清冷高潔的仙人,在慢慢死去的過程。
沒有孤涼,也沒有慘痛,他死得很安詳,對比他的罪孽似乎是太過輕鬆了,可是當人的目光觸及到他的面容的時候,卻又不忍心說出一點兒苛責的話來。
這是無渺的“道”。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將自己的道詮釋了出來。
那就是“偽”。
他一生都在偽裝中度過,哪怕是最後一刻,他也用自己的道給自己找了一個最體面的死法。
他是偽君子,死的時候,也是偽君子。
原著當中語焉不詳的,被寶塔鎮河妖一筆帶過的東西,在宋清寒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宋清寒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戲服,任由工作人員圍上來取下頭上的頭冠,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輕輕地鬆了口氣。
剛剛的那一段的威亞戲拍了足足二十幾分鐘,全程宋清寒只能靠自己的平衡力支撐著,還要做出各種動作,保持動作的美感,而這是一件非常耗費心力的事情。
林禪給宋清寒端來了一杯葡萄糖水補充了一點體力,然後就抱著衣服守在宋清寒的身邊,表情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你剛剛……演得很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李諾看了一眼林禪,低聲說道。
“謝謝諾姐誇獎。”宋清寒的手還有些顫,臉上卻還是帶著溫和疏朗的笑容,看起來一片純良無害的模樣。
李諾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囁喏了一下,才微不可聞地說道:“對不起。”
宋清寒眉頭微動。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李諾抿了抿唇,讓她一個影後向一個小藝人道歉,也確實讓她覺得心裡不舒服。
李諾強壓下心底翻騰的情緒,低了低頭:“之前是我太鑽牛角尖了。”
宋清寒推過身邊的一張空椅子,笑道:“諾姐不必在意。”
卻沒有說這個道歉他接受不接受。
李諾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在宋清寒旁邊坐了下來,接過自己助理遞過來的無糖果汁低頭喝了一口。
宋清寒的重頭戲已經拍得七七八八了,接下來他大部分都是跟在劇組裡,等著什麼時候導演突然一拍腦門又有了什麼新的設想,然後就乖乖地換上戲服,配合著導演錄了許多鏡頭。
而楚銘也在逗留了一週之後,因為公司的事情匆匆趕了回去。
楚銘回去的那一天,宋清寒特意向張贏請了假,打算去送他一程。
張贏大手一揮——準了!
楚銘可是他們劇組的金主,既然有宋清寒這樣一個戲份拍得差不多了,又可以拿去打好交情的人物,請一天假又算什麼?
不過是把宋清寒的剩下那些戲份再往後挪一點點罷了。
安省機場。
“一路平安。”宋清寒戴著口罩,將楚銘送到登機口前,在人群的遮擋下,握了握他的手。
楚銘看著宋清寒清亮的目光,有些想吻一下他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