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到一樓,隔著房門就聽見她痛苦的幹嘔聲,期間還伴隨著幾聲咳嗽。再有就是許媽輕拍她後背與安慰的聲音。
宋懷靳一把推開虛掩著的門,“怎麼回事?”
許媽嚇了一跳,回過神憂心忡忡地說道,“是小姐又孕吐了,近來總是晚上嚴重些。”按道理來說這個月份是不該吐得這樣厲害的。
說完又提醒道,“姑爺您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照顧就好。”
門口的男人卻沒動,許媽覺得疑惑,便又抬頭喊了一聲,“姑爺?”
“她這樣多久了。”他嗓音有些澀然。
“就這半個月的事。”
“半個月?”他握緊門把手,“沒叫醫生來?”
許媽苦笑,“姑爺,大多女子都是這樣的,叫醫生來也沒什麼用處,只能尋常叮囑幾句罷了。”
“水……”宿碧終於緩了口氣,通紅著眼脫力似的癱倒在許媽腿上,“許媽……我想喝水。”
許媽聞言正要將人扶到床上躺著自己起身,沒想到門口站著的高大身影倏的道,“我去吧。”
宿碧力氣都吐沒了,躺著勻了呼吸,淡淡往男人消失的門口看了一眼。
然後又收回目光,將眼睛閉上了。
沒多久宋懷靳便端著水杯去而複返。他上前幾步,正想要不要俯身去喂她,結果宿碧手撐著一邊坐了起來。
“給我自己來吧。”
他手一頓,低頭見她面容憔悴神色淡然,另一隻空著的手緊了緊又松開。
“趁熱喝。”宿碧面前湊近一個杯子,修長白皙的五指環繞著攥住,水正冒著嫋嫋熱氣。但這隻手也只遞到她面前一段距離開外為止了。
她抬手接過來,默默漱了口又喝了些,覺得舒服不少。端著杯子正猶豫要給誰時,宋懷靳的手又伸了過來,宿碧便一言不發地遞還給他。
“我想睡了。”她說。
他腳步頓了頓,最終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間,末了又合上門。
“小姐,我看姑爺一個人大概也孤零零怪可憐的,現在就不說了,等孩子生下來坐月子時,你還是搬回去吧?實在不行我去宋宅照顧你。”
宿碧只覺得嘴裡發苦。她與宋懷靳的問題,又怎會因為“心軟”而輕易化解。
“哪裡能讓許媽你過來,那我可太不孝了。”宿碧勉強笑了笑,合上眼聲音放輕了說道,“至於以後的事,那就以後再說吧。”
這樣又過了些日子,宿碧某日才恍然發覺最近宋懷靳彷彿來得勤了不少,也有更多時候夜宿在了宿家。
爺爺看著倒是高興,而宿碧雖然在這些日子裡心情漸漸平靜了許多,可每回看見他也不能真正做到心無芥蒂。
一晃到了第八個月份。這日許媽忽然告訴她鄧書汀回來了。
“回來了?”宿碧一愣,“不是說要在國外待好幾年?”
“誰知道呢。若小姐你們哪天見面了,就試著問問吧,可別是有了什麼難處,那也怪可惜的,就這麼半途回來了。”
宿碧有些憂心地點了點頭。雖然她是期待能舊友重逢,但如果這要以什麼不好的事為前提,那她寧願再多幾年不見。
急歸急,她現在月份大了不方便出門,又不好隨意就讓人去打聽了。只能等書汀來找她。
左等右等過了三日,人終於來了。
宿碧急得站起身去門口,剛被許媽扶著下了臺階,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站著個穿白色長大衣的女人。大概是這幾日休整了,沒多少風塵僕僕,不過卻消瘦得厲害,看上去很憔悴。
宿碧眼眶倏的就熱了,張了張嘴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鄧書汀先鬆懈下來似的笑了,“阿碧。”
許媽見兩個小姑娘眼淚汪汪地抱在一塊,欣慰地笑了笑,默默轉身進了客廳,不留下打擾他們敘舊。
“月份竟然都這麼大了。”鄧書汀垂眼感嘆似的說一句,宿碧看不見她眼裡複雜的神色,抬手拭去眼角淚漬,微微一笑,“大概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