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汪東城從醒來到此刻的異常舉動接連不斷,倒是讓本就沒有昏迷對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唐禹哲有些應接不暇,反倒是茫然了起來。
汪東城再次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大東,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有,我現在感覺很好。”
“那你……”
“阿阮。”汪東城稍微舉了舉雙手,似乎想要搭上唐禹哲的肩膀,最終卻因為左臂的傷而放棄。只是斜坐著,直視著唐禹哲。笑意仍舊在他的眼中蔓延,“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你問我,當一個人在身處絕境的時候看到一雙手把他從歇斯底裡的絕望中拉了出來……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唐禹哲緩緩地睜大了眼睛,眼中清明一片地對上汪東城布滿笑意的雙眸,太過奢望的可能性在此刻呼之欲出,悸動和猶疑同時到達他的心底。
好像就在那麼一息之間,世界突然介於虛幻與真實的邊界,不知從哪一邊踏下腳步才是真確的選擇。
不知道他在這一瞬間預想的可能造就的世界,究竟是虛幻的還是真實的。究竟那個世界裡,有沒有他十年歲月以來埋藏心底的汪東城。
他緩慢眨動著自己的眼睛,眼神專注而又帶著期望與猶疑地看著汪東城。
——等待著那個人幫自己踏出那分清世界的一步。一步虛幻,一步真實。
他看到那個人張開雙唇,隨後聽到熟悉了十年的嗓音。
“我說過我會想清楚給你一個對得起我們的答案。其實我的答案一直都是存在的,這段時間以來,我只是在確認這個答案的真實性。”
“一個人在身處絕境的時候看到一雙手把他從歇斯底裡的絕望中拉了出來的感覺,我以前和你說我不知道。”
“可是現在,我想我是知道了。”
“一分感激——”
“九分愛慕。”
早就不知所措的人此刻已是毫無聲息,仍舊如同方才一般緩慢地眨著眼睛,有些茫然有些呆滯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汪東城。
他卻沒有計較這個人的毫無反應。
汪東城只是緩緩地湊過去,慢慢地接近著沒有反應的唐禹哲,看著那個出神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歲月在他們兩個人的臉龐上都留下了印記,平時被完美遮掩的歲月軌跡在此時此刻完全顯露出來,沒有絲毫蒼老的感覺,卻可以看到遮掩了青澀的成熟。
二十歲原來已經是十年前的故事了。
他想著,在與那人嘴唇相貼的那一刻閉上了雙眼。他傾斜著身子,沒有受傷的右手緊緊地抱了上去。
舌頭從唇間伸出,毫無阻礙地攻克了那個人的堡壘,一點一點地,將十年來的青澀到成熟,無畏到謹慎,相熟到相知,絲毫沒有保留地傾訴而出。
他沒有睜開眼,沒有看到唐禹哲此時此刻的表情。
他只能感受到那個人的雙手漸漸地環上自己的腰部,與他緊緊相擁。手臂上傳來的絲絲體溫滲透著他的內心,將世界都環抱在了雙手之間。
良久。
他終是停止了攻克,雙唇緩慢的分開。他們卻沒有放開緊抱著對方的手臂,只是錯開對方的臉龐,下巴靠在對方的肩膀之上,如同懸崖之下的半空中,他們依偎在一起,倚靠著對方。
汪東城緩緩地睜開雙眼。他仍然看不見唐禹哲的表情,面前只有那個人有些被汗水浸濕的背部,還有白色的牆壁。
他說。
他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
“這就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