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早從四月二十八,藥王菩薩誕辰集會那日,李修齊就對許宣獻上的那枚稀世紅寶起了疑心。當時那顆紅寶被陳姓茶商買走,五百兩善款悉數投入設立粥棚所用。陳姓茶商對那紅寶珍愛異常,視作傳家寶一般。又只花費了五百兩,還順帶博了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因此被人數度傳揚。而入夏後,幾處粥棚漸漸難以為繼,李修齊正四處求救不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忽然又得了一大批米糧捐助。李修齊本是秉持善意著人將米糧來源好好摸查一番,最後竟查到了小青的頭上。但這並不是李修齊請白素貞前來的根本原因。
李修齊道:“許夫人,那紅寶完美無瑕、世所罕見,乃是當年三佛齊國的貢品!”
“哦?”白素貞與小青對看一眼,笑著道:“想是事有巧合,那紅寶是民婦祖上徵戰西夏時帶回的,確是異域珍寶無疑,但並不是什麼三佛齊國的貢品。”
“許夫人,是否貢品並非李某可以斷定。”李修齊說到這裡變得嚴肅起來。
第二次變賣紅寶時,小青為求穩妥,特地將兩顆紅寶分別帶往臨安府與南京府售賣。南京府那顆輾轉幾手,最後被一官員買走,進獻給上峰。
因緣際會,這顆紅寶最終落入了當朝宰相陳恭良的手中。因此被發現這紅寶原是五年前三佛齊國的貢品。
事情重大,朝廷著手調查後,又在臨安府發現了另一顆紅寶,細查之下竟和南京府那顆是同日現世。這數月來,朝廷在全國各地摸查紅寶來源,最後就查到了蘇州知府李修齊這裡。
李修齊從袖籠中取出一本公文遞給白素貞。據他了解,許宣家世普通,而白素貞出身不俗。集會那日,彷彿許宣對紅寶一事並不知曉,因而他斷定,此事根源一定出自青白二人。
白素貞接過後卻不看,往手邊一擱,道:“大人,朝堂的事民婦不懂,也不敢隨意妄言……大人借夫人之名將民婦私下喚來,想是另有決斷吧?”
李修齊捋著胡須含笑點頭,道:“許夫人果然聰慧……”說著又看向小青,“青女俠想必是有些過人的手段。”
是了,據公文上所說,南京府與臨安府的兩顆紅寶,都是出自一年輕女子之手,而不過兩日後,粥棚就得了大批米糧救助,經過調查,亦是小青所為。能在幾日間輾轉三地,辦成此事,李修齊料想這小青的身手必定遠超常人。
李修齊言語間只說小青,並不將整件事往許宣和白素貞身上攀扯,袒護之意已十分明顯。
小青與白素貞交換個眼色,挺身而出道:“此事確是我所為,事已至此,不知李大人打算怎麼向上峰彙報?”
李修齊坦然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李某今日借夫人之名請二位來,正是想將此事知會你們,往後行事需得多加小心。”
小青連忙推辭,“大人嚴重了,青兒擔不起這個‘俠’字……”
白素貞道:“李大人是打算瞞而不報?”
李修齊眼中略微暗淡幾分,“李某自有辦法遮掩過去……”
白素貞看在眼中即刻明瞭,只問:“事涉番邦貢品……大人,若有人執意追查,朝中可有人保你?”
李修齊淡然一笑,“大不了治我個瀆職之罪,李某告老還鄉就是了……”他嘆一口氣又道:“朝中小人當道,這官……不做也罷!”
看來這蘇州知府李修齊,確是個兩袖清風一身正氣的好官,且胸懷寬廣,有俠義之心。
白素貞與小青看的明白,小青笑道:“我們百姓巴不得多些像李大人這樣愛民的好官,李大人怎可輕言放棄?左右是要一個說法,青兒便給他們一個說法!”
李修齊既看出小青身手不同凡人,小青也不遮掩,直接從虛境中拔出一柄金色短劍——這還是法王洞坍塌前搶回來的。
短劍劍鞘赤金打造,小青過後檢視,只道是個賞玩之物。現在正好借金子柔軟,抬左手緊握住劍鞘,由上至下捋過一遍,鞘身花紋盡失,只在正中留下三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坑。
“大人,你便拿此劍去複命。這柄劍是我們白府祖傳之物,當年祖上徵戰西夏時帶回,那三顆紅寶亦是出自這柄短劍,並不是什麼三佛齊國的貢品!”小青說著將赤金短劍奉上。
李修齊看的呆了,揉了揉眼睛,抬手剛觸碰到短劍突然又把手縮了回去。
小青笑道:“還有些燙,大人小心。”
李修齊甩一甩袖子墊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接過短劍,對小青嘆道:“原來青女俠是方外高人!”
紅寶一事已了,白素貞卻仍有疑慮。她向李修齊問道:“大人方才說當朝宰相姓陳……大人可知這位陳宰相行事是否有異於常人之舉?”
單是憑法王洞所藏的紅寶乃番邦貢品這一點,就已讓人懷疑濟成法王與朝廷千絲萬縷的牽連。且陳美娥說過,鼠族混跡人間的子孫都用陳姓,這宰相也姓陳,白素貞不得不往深處想。
李修齊道:“陳恭良年過七十,早年主戰抗金,稱得上是忠臣良相,反倒坐穩宰相之位後,公然結黨營私、排壓異己,行事越來越難以捉摸……他已老邁,據說全靠他的兒子陳懷度替他周旋……”
“陳懷度!”小青一聽杏眼圓睜。
陳美娥所說,凡是得力的兒子,濟成法王都依從“綱紀法度”賜名。宰相姓陳,他的兒子又名懷度。且李修齊說陳恭良是後來突然轉變了性子,這不得不讓人起疑。究竟是濟成法王派人侵佔了陳恭良的肉身,還是那陳懷度本來就是鼠精所扮!
李修齊不明所以,還道:“雖是有了這短劍做藉口,但許宣有前科,怕是要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