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天一日比一日黑的早,許宣挎著藥箱進門,白素貞下樓奉上熱茶,他捧住咕咚咕咚喝了一氣。
“姑爺!”小青脆生生的喊他,向他伸出一隻手,“銀子呢?”
“呵……”許宣尷尬的笑一笑,開啟藥箱,裡面不見藥材,堆的是幾只碰傷的白梨。
“藥是……捨出去的……”許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看那人窮困潦倒,就沒跟他收錢。”
“那也罷了。”小青從藥箱裡提出一隻黑白相間的梨,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我看那大姐剩這一堆賣不出去,她旁邊的小孩兒又不住哭鬧著要回家,我就都買回來了。哎呀……”許宣越說聲音越低,不敢看小青,噔噔噔躲到閣樓上去了。
小青放下梨子拍拍手,“咱家這位姑爺呀!哪是大夫,分明是菩薩轉世啊!”
白素貞要小青去把藥箱收好,自行跟到樓上去,見許宣坐在窗邊有些失落的樣子,走過去輕輕拍一拍他後背,“官人,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娘子。”許宣拉過她的手,讓她在身邊坐下,“我是有一事不明。”
原來他今天碰上的那個窮困潦倒的人,是個老病號。據他說手上還寬裕的時候也曾正經到藥鋪裡瞧過,只是後來他手中再無錢買藥,這病就一日拖一日,久久不愈。
“我看了他以前的方子,是對症無疑,但是下藥份量卻不足。本是五劑能見效,十劑能大好的,照他這個方子吃下去,怕是得拖成一個月。後來他落魄了,吃不起藥了,小病才拖成大病……娘子,為何這樣的藥鋪都有生意,我卻……”許宣不是嫉妒別人生意好,而是心中替今天那個病人惋惜。
“官人。”白素貞想了想,向他說道:“我曾經在畫攤上看上一幅畫,本以為幾錢銀子足矣,老闆卻要價五兩,且不還價。我想是因為五兩一幅的價格,抵得上他賤賣十幅。於他而言是做生意,自然追本逐利。看病卻又不同,也許那藥鋪是為了多掙幾錢銀子,故意減低藥量,但也可能那藥方當時是合宜的,只是那人體質特殊,纏綿病榻許久,因此脈象變化了。”
“娘子說的是,許是我醫術不精,把人家的良方誤會了。”許宣聽白素貞講完,心中馬上開解,自嘲自己是一副小肚雞腸,怎麼忘了人的病情是會變化的這一層。
“官人。”白素貞勸道:“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對得起自己良心。無病人上門,也許說明近日無人生病呢!”
“娘子!”許宣見閣樓下小青與老桂各自忙碌,便將白素貞摟在懷裡,親吻她的鬢發,“娘子才是心地善良,菩薩轉世。”
入夜安息,白素貞瞧著許宣的睡顏,心裡彷彿有空谷傳音,隨著緩慢的心跳,一下一下,無比安穩。白素貞將額頭抵在他的後背上,感受著溫熱的氣息。
許宣的後背那裡有時會汗涔涔的,或許是因為勞作,或許是因為大喜,或許是因為緊張。如果是因為緊張,他的心跳就會瞬間加快,面板上帶起一片細小的丘疹。如果是因為大喜,整塊肩背都會隨著笑聲震顫。他的一切快樂與哀愁,白素貞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是她這一世的夫君,是一個三魂七魄俱全的活生生的人。
許宣睡覺時喜歡側臥,身體微微蜷縮,讓白素貞想到山中林間的雛鳥。她像大鳥展開翅膀一樣用手臂摟住他,安撫他每一個不愉快的夢。如果許宣醒著,他反倒更願意扮作大鳥的角色,將妻子納入自己的懷抱,用胸膛的溫度親暱自己心尖上的人。
這一日還未等許宣挎著藥箱出門,就有一老婦上門抓藥。老桂連忙將她請至許宣跟前。
“大嬸,不急著抓藥,且容我問一問脈。”許宣見有病人上門,按捺住驚喜,面上做出一派老成模樣,將其請至桌前落座。
那老婦一擰眉毛,“還要問脈?要多少錢?”
“不收錢,不收錢!”許宣好容易抓著個主顧,哪還敢談錢。
這老婦聞聽不要錢,有些狐疑,上下打量許宣一番,見他斯斯文文不像是會騙人的,才把手搭在脈枕上。
許宣摸了片刻,拿起老婦帶來的藥方仔細看了看,道:“大嬸,你是幾日前肚痛腹瀉,應是納了不潔之物加之著了涼氣,如今都已大好了,這藥也不必再吃了。”
小青得老桂稟報有病人上門,正從樓上請了白素貞下來觀看,見許宣三言兩句就又要把病人打發出去,抬腳就想上前把許宣敲打一頓。白素貞連忙攔住她。
那老婦聽了許宣的話卻不以為然,她道:“我這是從陳氏藥鋪請回來的良方,吃過這幾日,症狀是沒有了,我還得再吃幾副鞏固鞏固。”說著抄起藥方手一揮,朝向櫃臺後面的老桂。
“抓藥吧!”她自顧自的說著,又轉向許宣,“我是懶得多走幾步路去陳氏了。你到底年輕,還得再歷練!”她倒也沒有惡意,只是笑話許宣資歷淺,尚不如她這個過來人。
“大嬸!”許宣把藥方從老桂手中截走,急急說道:“多吃藥對你自身並沒有好處,這藥方是清熱利濕,和中固澀的。你年紀大了,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