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趟不一樣啊,去他的改朝換代!她的寶貝孫女有孕了!
老太太帶上了國公爺寫的一沓給寶貝孫女的信件,裡頭都是瑣瑣碎碎的叮囑,還有程卓然的平安符一枚,並小鞋子小褂子一堆,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宮了。
嗯,進宮之後,她就徹底沒脾氣了。
自家小孫女,那真的是,太淘了……
阿瑜和陛下,原先老太太還不知道,這兩人該怎麼相處才不尷尬?畢竟一個是高貴冷漠的掌權者,她自家小孫女,那就是個普通孩子,成天沒甚麼正事兒可想,樂呵呵的也不曉得樂些甚麼。
所以這兩人能論道些甚麼?
老太太進宮那天,正巧趕上陛下事少,下朝之後就去後宮陪著阿瑜了。嗯,他陪著阿瑜幹嘛呢?
終於,在老太太進長春宮之後,就發覺,事情不簡單啊,畢竟,她也沒見過哪個皇帝,會陪著自己的女人,串珠花的……
是的,不僅串珠花,而且還打瓔珞。滿桌都是各式各樣的珠寶,一粒粒規整著放在紫檀木做的盒子裡頭,一小盒是一個花樣,赤橙黃綠青藍紫到各種漸變的色澤,整整拜了一桌案,而阿瑜正盤著腿,頤指氣使地指點她夫君:“你不對!這兩種顏色怎麼能搭在一起啊,在您眼裡我是村姑嘛?不好看的我不要!”
陛下一臉漠然地又拿了兩顆綠松石,修長的手指捏著珠子給她比了比,阿瑜又搖搖頭。男人的側臉優雅冷淡,又慢慢給她摸索起來,直到她咬著手指糾結了半天,被他順手把手臂拉了下來,防止她再繼續吃手指。
半晌,阿瑜煩惱道:“好吧,都可以了,就最開始那種配色好了。反正我長得好看,戴甚麼都好看的。”
藺叔叔無語:“……”
坐在一邊和藹吃茶的阿瑜她祖母:“……”
阿瑜又開始低頭吃手指,雪白纖細的食指被咬在櫻桃小口裡,小扇一般濃密的睫毛微顫,一雙杏眼開始迷茫地進入打盹狀態。
她祖母實在看不過眼了,怎麼自家孩子這麼皮呢,頤指氣使地指揮著,只正事兒倒是不曾做,淨顧著耍人玩兒了,這怎麼成?況且前些日子聽聞洪澇的事體,老太太捐了銀錢的同時,也發覺上頭補救的及時又準確,樣樣都是極其妥當,那一大批災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於是難得對這個孫女婿有了點好感,故而今兒個見阿瑜折騰人家,老太太難免有點過意不去。
老太太於是咳了咳道:“阿瑜啊,這個,串串珠子,不是你要頑的麼?怎麼臨了了,又不肯自己動手了,還是自己串出來才有意思啊,你說對不對,嗯?”
阿瑜托腮迷惑地看著祖母,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祖母在說什麼,於是露出一個遲鈍嬌憨的笑,伸直了一雙雪白柔軟的腿,點了點陛下的大腿道:“他可樂意了呀,是不是嘛。”
藺叔叔嗯一聲,又道:“頂花選鴿血石的,喜不喜歡?”
阿瑜撇撇嘴道:“您也太俗氣了,不喜歡的。”
她祖母微笑:好好,橫豎老身是在瞎操心,你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真沒我老人家甚麼事!
其實,老太太也不是純屬瞎操心了,其實這真的是趙藺,頭一次陪阿瑜玩這種小姑娘喜歡的遊戲。平日裡他從來都沒縱著她過,喜歡甚麼都有,但是不代表他會跟她一道繡花打瓔珞,阿瑜也只會自得其樂,橫豎她享樂的法子多得是呢,就連趙藺自己都是她享樂的遊戲之中的一個,老混蛋不肯哄著她,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阿瑜懷了身孕,她一向身子也弱,胃口也不好,從小就體虛多病,陛下這趟雖面上並不顯山露水,但卻是十足十的怕了她了,她一沒胃口,他便要擔心,又不捨得勉強她吃東西,於是就變著法子縱容她頑皮,她一捧著肚子耍賴,漂亮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他就完全沒有了法子。
這個姑娘,被他寵到那麼大,卻是他一生的小魔障。
趙藺待人待事,都有極其冷靜的分寸,他可以把個人見解感情,和正事兒完全分割成兩個互不相幹的整塊兒,但遇上與阿瑜有關的事體,他便辦不到,即便她不懂事聽不懂人話,忤逆了他,委屈著還頤指氣使,他都覺得小姑娘沒錯。
甚至反複回想,還漸漸覺得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怎麼能怪她不懂事兒呢?
當然,藺叔叔自己心裡頭怎麼想,一點兒也不會帶到面上來,因為他至少還存留了兩分理智,知道若是給小姑娘曉得了,估計尾巴還要再往上翹。不給她定時修理修理指甲,她這小嫩爪子抓起人來,可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