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妙德低頭,嗯一聲道:“是。”
胡烈忍不住道:“妙德,你……是怎麼想的?告訴我,你的想法。”
文妙德偏頭瞧著他,又帶著酒意笑起來:“我啊,期初也有些擔憂的。但是嫁給你,一點兒也不後悔。”
胡烈把她攔在懷裡,唇在她的額頭輕輕一碰,緩緩輕笑道:“好,只要你不後悔,我就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文妙德嗔他一眼,帶著醉意靠在他身上道:“我不求甚麼,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開心。”她也不要甚麼榮華富貴,但過了太久無法自主的日子,嫁人之後的時光變得實在太自由而快活。
胡烈沒有再說話,是把攏了攏手臂,沉冷的眼裡帶出些許溫度。
當晚,聽聞胡烈和文妙德來過,不僅與老太太和老爺子一道用膳閑聊,並且還氣氛歡和的程卓玉,氣得把一桌的飯菜全部拂到了地上。
她忍不住冷笑著低聲咒罵道:“嫁給一個廢物有什麼好的?真是眼瞎。”
程卓玉身邊的丫鬟也已經換了一批了,倒不是因為甚麼旁的原因,程卓玉現下脾氣越來越壞了,動輒便是辱罵扇打,有時還把敲碎的瓷片拿起來,一下下往丫鬟的肩上戳,侍候過她的大丫鬟每一個是沒被打過的,有時候說話說得好好的,程卓玉都可能一耳光扇過去,把人打得耳邊嗡嗡響。
後來先頭兩個都身子不好了,儀容也不端正,襯憑誰這鼻青臉腫的也不能再侍奉主子了,於是丫鬟們也換了一批。
程卓然前些日子還時常來瞧妹妹,但因為程卓玉實在,太過陰鬱,同她說些甚麼話都會被曲解為而已,時間久了,程卓然也不愛再去妹妹這頭陪著,橫豎只要知曉妹妹身子骨尚且康健,那便成了。
碰上這樣的妹妹,程卓然說不傷心也是假的。小時候親生爹孃都沒了,程卓玉和他相依為命的時候,他記得自己的妹妹手心軟軟的,同他說話總是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後來到了京城裡,他們年歲都不大,程卓然漸漸的,偶爾也忙得忘了去瞧她,那幾年的日子他們兄妹也漸漸生疏,後頭想想再小的時候,卓玉的樣子變得氤氳而模糊不清,只有一張溫柔的臉蛋,配上奢華的衣裳,和滿頭冰冷珠翠和金玉了。
到了現在,他才覺得自己錯了。最早的時候就不該與卓玉生分,是他沒顧好她,才讓卓玉成了這樣的姑娘。
程卓玉靠在榻上,覺得每一天都很無趣。她原本以為,和離之後自己會過得更好,沒想到自己彷彿已經越過越回去了,她的袖口輕動,露出了一截瓷片,她輕笑一聲,在自己胳膊上比劃兩下,狠狠一劃,殷紅的鮮血流出來的同時,她輕輕舒了口氣。
她戳的傷口不深,流了一會兒血,便漸漸凝實了,程卓玉便覺得難過極了,又換個地方繼續狠狠劃。傷痛的感覺令她釋然而舒爽,彷彿沉溺在裡頭無法自拔。
她有些迷離地看著外頭,卻見兄長面色鐵青地瞪著他。程卓然三兩步走進來,一把掀開她的袖子,便瞧見青青紫紫,還有大片沒有結痂的地方,和粉色新長的皮肉。
程卓然一把放開她,冷聲質問道:“你做甚麼?!你瘋了嗎?”
程卓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無所謂道:“我沒瘋,就是覺得,日子過得沒勁道而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戾氣變得很重,但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時候一個人躺在榻上,就覺得沒什麼留戀的,沒有感興趣的事物,也沒有恨之入骨的東西。
程卓然嘆氣,垂著頭一滴一滴淚水留下,拉著妹妹的手有些哽咽道:“阿玉,你好好的,成不成?算是哥求你了。”
程卓玉呆呆地抽開手,又神經質地笑起來,輕輕道:“我很好啊,沒什麼不開心的。”
程卓然抱住妹妹,紅著眼眶懺悔道:“從前都是哥哥疏忽了,你不要再傷害自己。”
程卓玉抽開手,厭煩道:“算了吧,哥哥。”
程卓然突然道:“卓玉,你要什麼,你要什麼哥哥都為你爭取好不好,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程卓玉呵呵笑起來,陰冷道:“我要當皇後,我要程寶瑜去死,再讓文氏成下堂婦,你幫不幫我?”
程卓然頹然道:“阿玉!你就不能要點好的?你成天盯著阿瑜,到底是為什麼?”
程卓玉冷漠地看著他,冷冷道:“哥哥,你也是個廢物,沒用的東西。”
程卓然:“……”
他也沒辦法了,只是轉身出門,又吩咐自己的大丫鬟道:“你再去找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來,日夜瞧著大姐兒,不許再讓她做傷害自己的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