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聰明人都選擇閉嘴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而言,嫁娶還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坎,可以說是堪比新生的門檻。所以盡管隆平老太太十分土匪狠辣,但對於這趟殺雞儆猴,卻根本沒人敢用這樣的事體開玩笑。
當受盡旁人豔羨的阿瑜,乘著馬車來到陳家的時候,也受到了一眾小姑子的圍觀。
陳家就是阿瑜那位表姐所嫁的世家,因為正值風口浪尖,這位表姐並沒有嫁去甚麼頂尖豪門,但陳家也算是書香世家,三代之內亦有人才輩出,雖大多不入官場,但在文人墨客中,可謂得享高譽。
陳家人口很多,庶出嫡出的小姑子們都極有規矩,但並不妨礙她們拿眼睛偷偷好奇瞧阿瑜。
聽聞,這位郡主姿容昳麗絕色,但性格十分諂媚,只愛交際有權有勢之人,對於一般人,那是不假辭色,高傲到連個正眼都不肯給。
嗯,但彷彿傳言真的只是傳言而已。
阿瑜今兒個幾乎素面朝天就出了門,頭上綰的發髻也十分簡單,潑墨般的長發披散著,只以一根紫玉簪子固定,耳墜選的亦是簡單樸素的一個水滴紫玉,眸若點漆,唇色水紅,一舉一動皆透著一股文雅的少女氣。她雖不同那幾個陳家姐兒深入交談,但卻很有禮貌,聽她們說話唇邊也帶著笑意。
待她表姐來尋她,阿瑜便起身道別,又吩咐佩扇把準備好的見面禮送給她們,權當是玩物,叫她們不必掛心。
待送走了阿瑜,這幾個姐兒探頭探腦開啟自己的,又看看對方的,便見每個荷包裡裝著的,都是不同款式顏色的瓔珞串子。手法不算多精妙,但勝在用來裝飾的珠子每個都渾圓瑩潤,一看就非是凡品。
時下很多閨中少女都愛送剛見面的友人,自己打好的絡子,阿瑜也不能免俗。為了鍛煉自己的手藝……),她可是打了整整四匣子的瓔珞串子呢。
她送人時無心,但收禮的人卻有心。畢竟阿瑜用來練手藝的東西,對於陳家姐兒來說也算貴重了,此番心中皆紛紛感嘆,這位果真和傳言中的一樣,十分豪氣了。
嗯,當然,傳言中的豪氣,當然不是甚麼好話。
但陳家姑子們也曉得,這傳言嘛,果真不可盡信的。程寶瑜雖然大方豪氣,但卻不俗氣,若說不愛交際倒是真的,話也不算多,但氣質是真的好。
這頭阿瑜見了她表姐,便有些放鬆下來。
外祖母那頭的幾位表姐,她不是個個都喜歡。但這位嫁去陳家的二表姐,卻很坦率直白,又十分有禮知性,所以她與二表姐談話交往的次數也最多。
二表姐繼承了梅家人的好相貌,說話時候細聲細氣的,顯得非常溫柔。
但事實並不是如此。
二表姐一邊嗑瓜子,一邊皺眉聽著阿瑜闡述,聽完後:……
她當然聽到有好友說啊,當日宮中阿瑜和新皇陛下之間的氣氛古怪。但她不僅沒有相信,反而還斥責了說話的人,並且嚴肅囑咐此人再不能亂說。
但聽完阿瑜的話,二表姐卻有些聯想到那個好友所說的話。
阿瑜托腮道:“我雖不曾出閣,但卻是自幼與他有婚約的,可是他待我卻像是在看個小孩,有事隨意哄哄便罷了,一點也不多費時間在我身上,表姐你說,難道我還不如那堆破紙張重要麼?他忙旁的事體那麼久,可是在我身上花的時間,卻屈指可數。你說他到底怎麼想的?”
二表姐有點手抖,如果尋常男人也就算了,萬一真是陛下,那叫她怎麼回答?她哪知道皇帝怎麼想的?
於是二表姐小心翼翼問道:“與你定親的人,是不是身份特別……厲害?”
阿瑜看了她一眼,垂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悶著聲音道:“表姐,你可別問這個,我要是敢說他是誰,回家我祖母又得教訓我了。”
二表姐慈祥地看著阿瑜,心想這孩子也夠實誠的,祖母問甚麼就答甚麼,怪不得遇上這種問題,碰上誰她都能給吃得死死的呀!
於是二表姐心一橫,一拍桌面哼聲道:“傻姑娘!他不就是算準你不敢胡來麼?不就是算準你乖麼?不就是瞧你年紀小好哄麼?”
阿瑜給嚇了一跳,委委屈屈道:“我有那麼好對付麼?”
二表姐柔柔的聲音傳來:“那你看看,他的弱點在哪兒?”
阿瑜認真想了想:“他年紀大,無趣,愛板著臉,喜歡教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