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這下真的要掉金豆子了,憋了半天只說出一個:“哼……”轉身便走,茶杯茶壺留在原地,也懶得再管。
趙藺也不曾出去瞧瞧,回了身,只輕輕嘆氣。
溪奴倒是抿嘴一笑,垂下眼,遮掩住眸裡的複雜情緒。
阿瑜出了門,便開始掉眼淚。她只覺得自己的表現十分糟糕了,明明可以做的更好的,無論是謙遜些受教,還是充耳不聞,都比被氣成這樣要好啊。
可是她偏偏做不到。
這個女人說,她是藺叔叔的妾室,她瞧見這女子的身段,還有鑒茶品味,心裡頭便有些發怯,更加羞惱無措起來。可他竟然都不阻止!
她接下來三天,都不要理他了!
……大字也不交了!
阿瑜歸了院子,心裡頭的氣仍是不順暢,似有什麼堵在胸口一般,叫她看見花瓶便想摜在地上,看見書籍便想撕爛了扔他那汪寶貝泉水裡頭!
……然而她是真不敢!
若是叫他曉得,她回去亂發脾氣,全無閨秀儀態可言,也不曉得要怎麼說教,或是對她失望呢。她糾結半天,還是覺得不能這麼做。脾氣嘛,忍一忍,吃了飯不就忘了。
沒等到吃晚膳,阿瑜便收到了趙媛的請帖,說是明日午膳,要請她與王府眾位姐兒一道用。
遞送請帖的佩劍蹙眉道:“姐兒,我瞧著這媛姐兒向來與您並不對付,她請您做甚麼,十有八九沒好事兒,不若您便稱個病,推辭了罷,想必也無人敢說您甚麼。”
佩劍這話不虛,從前府裡頭的小閨女不多,只有趙娢、趙媛與她罷了。三房勢弱,連帶著趙娢性子也軟和,雖則與阿瑜關系不錯,可碰上趙媛也只好和稀泥。而趙媛與她之間很是微妙,吃個點心都能瞧著四下無人打嘴仗。
今次府裡又多出二房的兩個姑娘,誰又曉得這兩個姑娘是個甚麼樣的?依趙媛的性子,若這二房的兩位皆是不愛惹事的性子,沒人願與她同仇敵愾,恐怕她也不會特意下請帖叫阿瑜過去了,不然萬一丟人,豈不是很沒臉子?
阿瑜卻哼一聲,杏眼半明半昧,斜靠在榻上:“管她如何?她若不給我好臉色,我非掀了整張桌不可,叫她們都喝西北風去。”
佩劍嗯一聲,笑贊道:“不愧是我家姐兒,很是有老家主之風了!”
阿瑜笑眯眯賞她話梅吃,也就在她犟氣的時候,才會被贊像爹爹了。她心裡默默盤算著,那她爹是有多犟?!
佩玉瞪了佩劍一眼,冷道:“你還贊!姐兒有今日這嬌縱的脾氣,能不有你的功勞?”
佩劍含著話梅,嘟囔一句:“怎地怪我頭上?最該怪的不是那位……咳……”
阿瑜還生悶氣呢,聞言也瞪她一眼,眼神示意她閉嘴。
夜涼如水,月色朦朧。
阿瑜躺在床上,四周的燈皆滅了,只餘下一盞床頭小燈。
她自小便怕黑怕得要死,故而爹爹總是命丫鬟給她留著燈,這般她才能安心。可是爹爹走了,她也去了陌生的地方,卻不怎麼害怕了,這樣的習慣卻一直保留著了。
她怎麼也睡不著,明明沉心靜氣了,腦子裡頭卻總有紛雜的東西。她忽然想起那個梅氏,卻又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想起她。
明明就是不相幹的人吧?
第二日早起,她有些疲憊,一張小臉都略有些蒼白浮腫。
佩玉給她嚇了一跳,連忙叫人拿了小藥瓶來,倒出三粒撫氣丹給她吞吃了。
阿瑜生來先天不足,不過蘇逡在她幼年時便有好生給女兒調養著,直到今次瞧著已然是健康紅潤的樣子。只衡陽王與她們曉得,姐兒這身子,依舊算不得健康,只若是不得病,尋常時候都與常人無異罷了。
佩玉身為阿瑜身邊侍女的領頭人,性子極穩重,想了想還是同阿瑜道:“姐兒今日還是莫要去了,外頭風大,又瞧著要落雨。您這昨夜一瞧便是沒歇好,若是今兒個出去受了風,淋了雨,也不知回來還要怎麼難受。若是叫王上曉得了,又該生氣了。”
這番話給她家姐兒從各個方面分析一趟,只阿瑜聽到“王上”,心裡頭又是一陣陣的辣醋味,昨日的脾氣又差點壓不住了,於是哼道:“藺叔叔可不會在意這些,你瞧著好了。”
佩玉心裡頭無奈至極,卻也只好給自家姐兒更衣。她家這姐兒,自家注意大著呢,她們做奴婢的,受老主子約制,不可強行左右主子的意願。
若是姐兒真兒個要出去,她只得一是照顧好姐兒,二是先同衡陽王稟告一聲,省得到時夾在當中被王上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