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吉祥痛不欲生,已經失了精神,洪王擎低頭旁觀一眼,跨步出了大帳。帳外兩旁侍從立刻屈身下拜,洪王擎卻只望了別處。他命人將剛剛離開的使者又召了回來。詢問了些剛才未問之事。
“可有查明,博昌是為何原因與穆雲海爭吵?究竟怎個情況,與我說得詳細些。”那使者一一作答。
“雖未親眼所見石室中發生的狀況,但據博昌親口承認了事實。是因當年他年幼時隨母逃避追殺之事而起。那穆雲海恐怕是說了什麼引起博昌不滿,惹動殺機。怕是當年追殺他們母子二人的正是穆雲海吧。”那使者也是一樣猜測,而事實恐怕此時此地也只有洪王擎心裡清楚了。
所以,聽了使者一同解釋,洪王擎冷笑至大笑。滿意得連連點頭。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死在自己兒子手上。”
“陛下之言……難道博昌所言果真如此?”那使者恐怕也是對這樣的人倫慘事很是感慨。
“當年他若不拋棄他們母子,今日便不會是這等下場了。”但若是這樣,穆雲海也不會有今日的無幽城。洪王擎知道穆雲海的個性,敢舍敢拼。這種人若是存在皇子之中,他又怎能安眠呢。就連已經駕崩的先王對穆雲海也是另眼相看,雖與外人道對這個皇子如何的不器重,其實讓穆雲海遠離都城,入無幽城也算是一種鍛鍊磨練,更是保護與信任。所以,先王氣絕之前,他又怎會先下了手,動了遺詔呢。
這樣一想,洪王擎忽然對博昌有了些認同感。對於此等果決作為,怕是他的子孫無一人敢為的。
“此事可有對外宣告?”洪王擎想起吉祥擔憂之事,問道。
“城中還只有少數幾人知曉,微臣得了訊息便立刻趕來。”
“很好。趕快命人入城,先封閉訊息,護了少主博昌的安全。”
那使者抬起頭,眨了眼,領命而退。洪王擎做出此決定也非是為了吉祥,他對吉祥的忠心很是欣賞,卻並不欣賞愚忠的行為。他要護了博昌的安全,也是為了那一點於己的認同感罷了。他想再見見這個少年人,想親口問問他的感受、感想。
他是好奇,怎樣讓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人急轉成為一個殺父狂人的。他還有的是,想從這個兇手口中聽到讓他愉悅的訊息。那他往後便可安坐他的王位了。
這也算是老天優待他,為他多年來在先王面前的剋制、謹慎還有犧牲做的獎賞吧。
連夜,幾艘小船入了無幽城。城內多了些人,也多了些動靜。等城內人明白過來,早已被護衛軍把守住了各個關卡要道。即便不知穆雲海已故訊息,眾人也立刻猜到無幽城要有起變化了。只是他們還不知道這變化是究竟怎樣的變,是否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生死。但眼下,一切安靜有序地進行著,還未發生什麼衝突與矛盾。但讓人不快是一定的。畢竟,這無幽城是無幽盟門人之地,那些都城而來的傲慢之人怎容得侵佔。
不過終究無幽城還是太小,人數不眾,面對軍容整齊,武器鋒利的寒光,無幽城還是安靜下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去打聽了盟主與少主的情況,想看他們如此應付了這群入侵者。結果,卻是一樣被擋了回來。
那兩人已經在石室中被幾道防護守住。就是隻老鼠也怕難以鑽入。唯有得了洪王擎的口諭,才能進入的了。而眼下能進入的只有他罷了。
在穆雲海休息的石室前,那道石門早已經開啟多時,恐怕以後也不會再關閉。石門破損嚴重,幾乎無法再使用了。這便讓後來的人輕易看得見裡面的狀況。道道點點的血跡與爭鬥痕跡佈滿了整間石室。一見便知,當時狀況的激烈。怕是穆雲海重病時也是拼盡全力的掙扎了。
對手是如何的兇惡與狠心。每一個見過現場都會有此感慨,但那個兇手此刻卻是無辜、茫然的呆坐在以往穆雲海躺臥的病床旁。就如之前他時常探視,坐的位置相同。
身旁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但博昌依舊呆看著那些紅豔遍佈之處。不知是被清醒後的恐懼驚傻了,還是心死了。直至石室內又有人進入,他也依舊一動不動。
那個大膽走入這間石室之人非是來關心他,也非是來責罪,而是來聽他說話的。見博昌如此呆愣,洪王擎有些出乎意料。
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血腥狂人,但眼前的博昌,雖然身上的確滿是血汙,但並不狂,也不瘋,反是冷靜的回頭看了洪王擎一眼。這一眼裡朦朧掩蓋了太多情緒,直讓洪王擎也看不清了。他想上前些與博昌說話,但身後有人急道:“陛下,請小心。”
那是對博昌的提防。害怕這個敢於弒父之人,也敢弒君。
“你們不必過來。”洪王擎揮手拒絕護衛進跟前保護他,他只想與博昌單獨面談。可惜,博昌好像對他並不感興趣,就看了那一眼後,依舊看顧他的親父。洪王擎見他,即便眼前人已死,也仍放不下,便開口道:“你是後悔了?”
博昌的脖頸稍動了動,但並未再回頭看洪王擎。
“你後悔殺了他。現在你是個不孝子,也是無幽城的罪人。一生都會遭世人唾棄。”
洪王擎將此後果說個明明白白。隔了半盞茶的功夫,博昌才幽幽開了口,說的卻不是與穆雲海有關的事。
“吉祥去了你那邊?”
此話各種含義,就不知洪王擎會答他哪種。
“難道你之前不知?”洪王擎見他未有半點觸動,“他是來為穆雲海求解藥的。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難道你會答應給他?”博昌總算有了一絲情緒,帶著冷漠與嘲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所以,孤還是欣賞他的忠心與勇氣的。不過,他這番行為恐怕會引人誤解吧。”
“他若是獨自離開,沒有告訴一人,那我便能懷疑他背叛無幽城,投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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