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院中熱鬧起來。日頭高掛，早已過了開館時間。這一日的練習已經開始，那些女子紛紛換裝聚集在大屋中，各自用功。有幾個想偷個閒，站於一旁閒談片刻。也沒任何人來管束，進出更是自由。這邊真是與別家武館非常不同。
只有完成了家務之事，候在大屋外的阿茶頗為無聊。雖然身旁熱鬧的很，但與她何干。她只要在這附近守著，怕是這一日那兩位大小姐還會光臨。面上輕鬆，竟還沒那些學藝女子來的空閒。
有些路過的女子經過她身旁，好奇她無精打采的模樣。以為她真無所事事，便拖著她一起去練習。被阿茶婉言謝絕。不說她此刻沒空，哪怕有空，她也不愛習得那些本領。曾不少次被人說，她浪費大好的機會。在尚若薇身邊竟是連半點招式都沒學會。
也或許就是她不好武的關係，才會被尚若薇看中，留下來幫傭吧。還有她不愛亂嚼舌根，知道分寸，說些家長裡短是難免，卻不該說之事，打死她也不會透露半句。即便她心裡癢癢得很，也會努力剋制。
“阿茶！”阿茶身後又有喊聲，她轉過身，果然見一女子閃著八卦的目光，衝著她招手，“剛才聽小山說，今日館主在家？”
“小山的嘴怎麼跟女人一樣。”阿茶暗道。但也不得不答，“大人的確回來了，但有事在身，怕不能與你們一起……”
“哎呀，怎麼不是入宮，就是有事，可有多少日沒見著她了。”那女子沒等阿茶說完就急著抱怨。想一見尚若薇的焦急溢於言表。她旁邊又有幾人擁擠過來，一起道：“小山說是她家來了親戚，大概是在與家人聊天吧。我們也不能打攪了大人的私事。”
“又是小山，他人呢？”阿茶不多說傳言是否為真，先找到那個散佈傳言的傢伙再說。那幾個女人毫無義氣，一同指向某處。阿茶重重踩腳，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而還不知危險逼近的小山，還傻乎乎地做著夢。是清晨那個鬧劇引發的夢。那張俏麗的小臉，紅潤甜美的微笑，皆讓小山沉迷其中，不知不覺竟是呆站在樹蔭下許久。他手中一直杵著掃帚，陽光照在樹冠落下的斑駁陰影一半在他身上，一半留在地面。散亂照射下的金黃更讓人迷離。他直愣愣看著地上一片半枯黃的落葉發呆。
“小山！”阿茶遠遠邊找到他，幾聲呼喊之後也未見他逃跑，直至走到他面前，才驚覺過來。喊了她一聲。
“阿茶姐，你找我有事？”
見小山這般痴傻模樣，阿茶暫時放下剛想爆發的惱怒。
“你一個人發什麼呆呢？我喊了你好幾聲，也不見你回答。”她見小山臉色微紅，精神不在，以為他著了涼犯了病，伸手貼在他額頭上試了溫度，卻被小山揮開手。
“阿茶姐，我沒生病。”
“那你怎麼沒去練習，一個人發呆？”根本不像平日裡的模樣，怎不叫阿茶擔心。她雖嫌棄小山多嘴，卻還是關心他如同自己弟弟一般。
小山怕被阿茶看出心思，只答道：“剛才練過了，我這會兒想歇歇。”
“好吧，你想歇就歇吧。”阿茶也不對他追根究底，“但你可別亂說大人的私事。”
“師父的私事？”小山並不覺得什麼，“她們不過是著急想見師父罷了。我也不過是說了師父回來，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還說師父有親眷來了。”
“這更沒什麼吧。”小山心中一虛，語調減輕。“家中來人也是平常事，你又何必緊張。”
“那位姑娘看著年紀尚輕，或許是首次出門，見不得生人。你也就別亂說些什麼，惹得別人好奇。”
“行，我的阿茶姐。我再不亂說了。”其實，小山自己也是有些私心的。他之前只告訴那些女子，尚若薇有親眷到訪，卻也沒明示是男是女，是少是老，是美是醜。那些女子好奇，追問他幾句，他也是含糊地打發掉。那位年輕姑娘的美麗容顏，他也想只留在自己心底處。
萬一她知道自己在外面亂說了什麼關於她的話，惹得她不快可也不好。
小山心裡就是如此想的。所以，阿茶的囑咐他也贊同，更不會違背。他要留個好印象給那女孩還來不及呢，他又怎會做出讓人不快之事。
但是，萬一那女孩真的是怕見生人，不願再出來，那他豈不是沒有再與她相見的機會了？小山想到此處，心裡有些急了，忙問阿茶道：“阿茶姐，那位姑娘可還在師父那處休息？”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阿茶嫌棄的衝他一瞥，“剛說過就忘了？”
“這個是我私底下問的，不對外說。”
“你想幹嘛？”
“那女孩在這邊住幾日？”
“這，大人沒說。她只讓我把……”差點脫口而出尚若薇讓她打掃西廂房之事，阿茶趕緊閉嘴，瞪著小山，“你亂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小山含含糊糊道，“不是我還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嘛。我都告訴她我的事，我對她卻是一無所知。”
“你要知道那麼多幹嘛。你不是已經知道她是大人家眷了嘛，那就行了。”阿茶懶與他糾纏此事，想離開卻又被他纏住。
“阿茶姐，你說一下又有何妨呢。我只想知道一下名字而已。萬一，下回再見，我也能知道該怎麼稱呼不是？”
阿茶想來小山說的這個理由也是說得過去。但尚若薇對此事頗為隱秘，她也不便未做請示就擅自說了出去。正搖擺不定之時，有人替她解了圍。
“我叫盛若蘭，是阿薇的姨表親妹。”
兩人聞聲，皆轉過身去。見不遠處，陽光落下的斑駁之中又增添一道倩影。但那倩影閃耀了比陽光更令人炫目的笑容，直把人看得陷入迷茫之中，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小山，剛才你是在說我吧？”
那夢境與小山離得越來越近，正一步步融入現實，立於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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