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韓氏就端著一個託盤進來了。
她眼中還含著淚,笑著看了青芷一眼,道:“青芷,你先去洗手吧!”
青芷洗罷手過來,發現破舊的小桌子上擺著一碟清炒黃豆芽、一碗麵湯和一個玉米麵饅頭。
面湯還冒著熱氣,她拿調羹攪了攪,發現碗底藏著一個荷包蛋,當下瞪圓了眼睛看向韓氏——娘這次真是豁出去了,居然敢偷偷在她的面湯下面藏荷包蛋!
見女兒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看著自己,眼睛裡滿是驚訝,韓氏心中得意,捂著嘴溫婉地笑了起來:“我的青芷受委屈了,這是娘補償給你的!”
看著母親含著淚的笑,青芷心裡一陣酸楚,垂下眼簾,用調羹舀起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香濃鬱,滑而軟的蛋黃流了出來,真好吃啊!
用罷早飯,韓氏自去灶屋拾掇,青芷卻戴了個草帽,拿了個小鏟子去了後院。
經過昨日的雨,她的玫瑰都長得不錯,葉片嫩綠,生機勃勃地在初夏陽光中搖曳著。
青芷一棵看看罷,這才蹲下裡,開始用小鏟子挖玫瑰下面的野草。
別的野草倒也罷了,薅掉就就行了,有一種雪草最討厭,根又細又長,用手薅的話,最下面的根就會留在土裡,沒幾日就又長出一株新的雪草來,因此只能用小鏟子把雪草的根給挖出來。
青芷做活時最認真了,而且還可以一心多用,待她把這四十株玫瑰苗下面的野草清理完,下一步的計劃也成型了。
到了下午,青芷又認真地抄了五首詞,然後拿出母親的針線簸籮,從裡面找出來幾塊大舅母給的邊角料綢緞,選了一塊淺粉色的軟緞,用了一下午時間,給荀紅玉做了個荷包。
待她做完荷包,發現母親已經把晚飯做好了,蒸了一籠白麵摻紅薯面的花捲,煮了麥仁湯,炒了臘肉大白菜。
青芷眼睛滴溜溜一轉,頓時計上心來,笑嘻嘻跑去找王氏:“祖母,我爹在學堂裡努力讀書,好給您老人家考個舉人回來呢!”
聽了孫女這句吉言,饒是刻薄如王氏,也笑了起來。
青芷忙趁熱打鐵:“祖母,我爹爹認真讀書,應該很餓了,祖母心疼爹爹,讓我給他送飯去,好不好?”
王氏:“......”
她又不能說自己不心疼兒子,只得道:“那你去吧,天快黑了,路上小心點!”
青芷用力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可愛極了:“我爹爹是家裡的頂樑柱,那我讓我娘多給爹爹盛點菜,再多拿兩個花捲!”
女兒如果不在面前的話,王氏還算心疼兒子,便點了點頭道:“用我的食盒吧!”
她進了臥室,很快就取了一個食盒出來,遞給了青芷:“這是你郭家大姑父給我做的,是桐木的,又輕又方便,就是不結實,你小心點兒,輕拿輕放,若是摔壞了,仔細你的皮!”
王氏的大女兒虞筠嫁給了北邊郭家屯的裡長郭東坡,郭東坡有一手木匠手藝,十裡八鄉很有些名氣。
青芷清脆地答應了一聲,抱著食盒出去了。
韓氏見這食盒太大,怕女兒提不動,忙過來給王氏擺了飯菜,這才低聲下氣道:“娘,青芷怕是提不動,我跟她一起過去送,行不行?”
王氏懶得看見韓氏,便揮了揮手,像拂去灰塵一般攆走了韓氏:“早些回來收拾碗筷,再給我燒幾鍋水,我要洗澡!”
韓氏低眉順眼答應了一番,腳步輕快去了灶屋。
到了灶屋,她這才發現青芷把剩下的飯菜都盛好裝進了食盒,連花捲也都用竹筐盛了,放進了食盒裡。
見母親看自己,青芷笑嘻嘻道:“母親,我們倆也在學堂陪爹爹吃飯!”
韓氏微微笑了,伸手摸了摸青芷的腦袋。
她做活做慣了,力氣頗大,輕輕鬆鬆一手拎著食盒,一手牽著青芷,出了家門往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