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及細想,謝宴就聽得嵐隱忽然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一般,嚷嚷起來:“師尊,剛剛我在河底隱約見到了一張臉!”
下一刻,簡素虞就覺得懷中一輕,晚風拂面帶來陣陣清寒。
有什麼事情沖著他來就好,小隱是他唯一的親人的了,絕對不能出事。完全忘記河裡可能有蛇的事情,謝宴擰著眉,三步做兩步跨到他們一行人身邊。
“河底是嗎?我來看看——”謝宴一把抽出白虹。身體裡源源不斷的魔氣洶湧而出,透過被薰染得赤紅的白虹試探一般鑽入結成冰的河底。
待到搜尋到一絲妖邪之氣之時,謝宴猛地下手刺了下去。
這時他們都聽到了一聲像是某種獸類的嘶吼聲,面面相覷之際一條碩大無比的白色巨蛇破冰而出,帶起的碎冰落在冰下,濺起一陣陣水花。
所幸蒲新酒眼疾手快地騰起一層漆黑的防護結界將所有人都護在其中。
“好大的——蛇——”謝宴瞠目結舌,差點嚇得腿軟。
一邊的簡素虞連忙一個閃身移至他身邊,扶住了他。
“是蛟。”蒲新酒涼涼地望了他一眼,站著說話也不腰疼,“若硬要比較,它也比你低了一階,又不能把你怎麼樣,你怕什麼?”
岸邊的動靜實在太大,吸引了不少在逛燈市的眾人,將四周圍得水洩不通。有不少人將白蛟認成了銀龍,正提著花燈,面帶驚愕或者詫異地望向這邊。所有人定睛一看,只見一條幾十尺高的白色無角長龍正佇立在鄴城的河中,瞪著棕黃的眸子,俯瞰眾生,睥睨天下。它忽然哈了一口氣,隨即鄴城上空陰雲密佈,隱約有雨絲飄下。
“砰——”結界上忽然傳出一聲鈍響。
謝宴一抬眼,只見這白蛟竟然用自己鋒利的爪子一張拍在了上頭,被攻擊的地方立刻顯示出幾絲裂痕。
忽然眼前的一道雪白的巨尾奮力掃來,竟然將河床上的一座破舊石橋生生掃斷!站在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著破敗的橋梁殘垣一樣,似下餃子一般撲通撲通落入水中,傳來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但見這妖物裹挾雷霆之勢而來,蒲新酒和柳鳴鴻也不慌亂,一手揪著一個孩子,匆忙閃到戰圈外。
“謝宴,咬他!”蒲新酒閃身之前也不忘調侃他。
眾人赫見龍尾橫掃之處,河水洶湧,片甲不留,然而佇立在河邊的一位玄衣男子與白衣男子卻恍若未覺一般佇立在原地不動。當所有人都為他們捏一把汗之時,驚見一團赤紅金光乍起,劃破長空,閃耀得人睜不開眼。
光芒消失之後,手持宵練的簡素虞發現自己被圈在一方天地,連一絲頭發都未曾受到任何波及。而那四足白蛟的巨尾便停留在咫尺之遠,被一直剛勁有力的利爪死死地按住。
“抓緊了。”他聽到了一聲低吟,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被眼前赤色長龍一個尾巴一卷,隨即身體一輕,堪堪地落在了赤龍的兩個龍角之間。
鄴城上空,一白一赤,一蛟一龍,在半空中盤桓著,瞅準對方脆弱的腹部,不斷攻擊著。
兩條巨獸相互交纏,撕咬,引得夜空一陣陣電閃雷鳴。
和兩個少年目瞪口呆地望著半空中簌簌掉落的血肉與鱗片的柳鳴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謝宴……他竟然是條龍……”
“是啊。”蒲新酒點了點頭。
“龍是神獸,為何天元君要對他,對謝家下手?”柳鳴鴻思及當年的事情,有些不解,“當年玄音的妖魔預言盛極一時,我也聽父親提起過,但是事實證明謝宴並不是妖魔啊。”
“結果是一樣的。”蒲新酒平靜地回答,“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這就是名門正派的行事風格,所以後來謝家的人都沒了。”
“不會的,謝家不會沒人的。”身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微卻又堅定的反駁。嵐隱睜著他澄澈的眼睛,定定盤桓在空中的赤龍,喃喃道:“前輩不是還在嗎……”
“你——”難道知道了?蒲新酒遲疑了一刻,話還未問出口,就聽到一記刺耳的獸鳴響徹雲霄,驚得所有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
他定睛一看,只見佇立在赤龍犄角之間的一個雪白身影迎風不懼,生生將白虹刺進了白蛟棕黃的眼珠子裡。眼睛受傷的白蛟痛苦地扭曲起來,被乘勝追擊的赤龍一口咬在脖頸處,鋒利的龍爪猛力在白蛟脆弱的腹部劃出了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血痕。
正當簡素虞如法炮製,想用宵練刺破它另一隻眸子之時,掛彩的白蛟忽然爆起,睜著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口吐水柱迅如閃電向著佇立在龍頭處的簡素虞襲去。
簡素虞也不慌不忙,速念法訣,於自己周身和龍頭前騰起一層冰盾,抵擋住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攻擊。等他揮散面前彌漫的白色雲氣之時,負傷的白蛟早已不見蹤影。
“它跑了——”蒲新酒眯著眼望著半空中的一人一龍,忽然一拍大腿,暗嘆不妙,“白虹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