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費苦心了。”謝宴面上自嘲地笑了一下,暗地裡卻運起丹田魔氣,試圖以紅蓮業火抗衡。然而他才從幽篁裡出來沒多久,月黃昏給他重續經脈的時候曾經千叮嚀萬囑咐,三個月內不要運氣。此時強行運氣,脆弱的經脈有些無法承受遊走於四肢的魔氣,隱隱又有斷裂之相。四周侍衛們乘勝追擊,霎時四周結界發出沉重壓力,壓得謝宴身姿都有凝滯之勢。
停駐在被陣法制住的謝宴身邊,楚辭俊毅的下巴微揚,輕聲地提醒:“白虹貫日,龍骨天生,若說不臣之心,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證據……”
一、二、三……總共八道被混著硃砂的辟邪符水浸泡過兩天兩夜的捆仙繩,直直穿透了琵琶骨,謝宴連呼吸一下都能疼得齜牙咧嘴。臉色發白的他抿了抿幹燥的雙唇,試圖弓起身體,然而不慎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直抽氣。謝宴的白虹早已被拿走了,他覺得楚辭之所以還讓他活著的原因無非就那麼一句“你身上的築形龍骨去哪裡了”。
說真話是沒人信的,因為謝宴無數次萬分誠懇地告訴他送人了,然而後者嗤之以鼻,然後繼續往他身上澆灌要命的符水。
大概越是想抓住什麼,最終反而什麼都抓不住,愛情是這般,親情也是這般。謝宴現今孑然一身,唯一的願望便是嵐月時一切安好。那日靈山一別後,嵐月時也跟謝宴一樣,忍著劇痛生生剖去了體內的修為金丹。嵐月時說得對,謝家就剩他一個人了,看看現在這般模樣——從浩渺劍仙的首徒淪落成人人喊打的魔修,謝宴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也不知道月時情況如何,謝宴靜靜地想。
今晚鐵窗外的月色很美好,泠泠如水,美好得就像某人一樣。謝宴搖了搖有些沉重的頭,想把那個不知何時從出現在眼前的人影晃出去。然而晃了幾下,眼前的人影不消散反而越加清晰。
“噓——別讓我大哥發現了。”眼前的人輕捂住謝宴的唇,堵住了他滿肚子疑問。月華流瀉,映出一張與楚辭有幾分相像的男子面容。
“你忍一下,我幫你解開捆仙繩,可能會有點疼。”楚歌緊張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盡可能地放輕動作,然而還是惹得眼前的人止不住的戰慄,發出幾聲壓抑的嗚咽。
彷彿過了一百年這麼久,謝宴疼得咬破了下唇。忍住不叫幾乎花光了他所有力氣,疲軟的身體都彷彿不是自己了似的。
謝宴撐著楚歌不知從哪裡偷回的白虹,勉強穩住自己,在楚歌的攙扶之下,亦步亦趨地向門外走去。“你為什麼要放了我?”
“為了——月妹。”楚歌面上似乎浮上一絲羞赧之意,隨即緊貼牆壁觀察了一下週圍看守的位置,放低了聲音,“我們出去再說吧。”
“月妹?”謝宴輕咳一下,險些溢位聲響,忙捂住嘴,“你們該不會……”
楚歌拽著謝宴胳膊的手一緊,正色道:“等謝家的事情了結,雖然父母那邊——但我一定會說服父母娶月妹過門的,我以我的性命發誓。”
面上冷淡了幾分,謝宴別過臉去:“實話實說令尊令堂早年就看不起月時,因而我也不看好你們。但是如果月時喜歡,那我無話可說。”
父母先逝,長兄如父,謝宴這話就相當於是默許了楚歌的提親。楚歌連聲稱好,眼睛都亮了幾分,驚喜交加地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了半天,總算從地牢裡繞了出來,楚歌剛一開啟偏院的門,一個焦急的身影就迎了上來。
“謝宴,你怎麼樣?”嵐月時見他臉色難看,急忙用手探了探謝宴的經脈,“傷得不輕。”
一出門,楚歌鬆了一口氣:“大舅子,月妹,我大哥為人謹慎,估計不久就會發現人不見了。為免橫生枝節,你們快走吧。”
話音剛落,四周火把亮起,映得原本漆黑的巷子恍若白晝。
一個熟悉的聲音劃破夜幕,讓三人如遭雷擊:“走?你們真讓我一陣好等。”
見楚歌還傻傻地佇立著不動,臉色黑一陣白一陣的楚辭沒好氣地吼道:“還不過來?!”
楚歌如夢初醒一般,將兩人護在自己身後,朝著四周正對自己面門的箭頭,語帶懇求:“大哥,放他們走吧。”
楚辭怒了:“閃開!他們是聖上欽點的犯人,難不成為了個妖女,你家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她今天命有沒有這麼大——”言罷,一鼓作氣奪過身邊一個下屬的弓箭,搭弓,瞄準,出箭,行雲流水。眨眼間一發利箭長嘯一聲,劃破長空,直沖嵐月時而去。
“月時!”謝宴眼睛一瞬不眨,他明明能看清楚箭的軌跡,甚至能看清楚箭頭上冷幽幽的光芒,然而身體卻跟不上速度,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冷箭直直地飛過來。
“大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