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鬼修為挺高,但是腦子似乎……謝宴突然捧著心重重嘆了一口氣:“我這個人吧,有個毛病,要是想不通事情就會死不瞑目,死相恐怖,這樣怕是會嚇到梧桐啊——”他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陷入沉思的山鬼。
“不行!不能嚇到梧桐!你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說出來聽聽,這座山上的事情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山鬼自豪地拍拍胸膛。
見已經把話題引過去了,謝宴迫不及待的開口:“我想知道,你上次說簡——那個白毛他究竟中了什麼毒?還能解嗎?”
山鬼突然一掌劈開了旁邊的一副空棺,把噤聲的謝宴推了進去,語氣裡充滿了躍躍欲試:“梧桐說人類不可信,你先躺進去我再告訴你。”
咦,還知道討價還價,看樣子也不傻啊。謝宴翻了個白眼,依言乖乖躺了進去,還不死心地問:“他的毒你能解嗎?”
“什麼毒?我瞎說的啊。他那白發不是中毒難道還是天生的嗎?”崆峒不知道從哪裡撈出一木桶淡黃松脂,嘩啦啦地倒進了謝宴身邊,聞言歪著頭回答,“梧桐喜歡救人,但我喜歡殺人——你快躺下呀,最好笑一下。”
“也就是梧桐能救他?”
“不救!救不了!等死吧!”山鬼忍不住抱怨,“你怎麼比山頂的禿驢們還囉嗦?”
“那我就死不瞑目!”被澆了一身黏糊糊松脂的謝宴不服氣地坐起身來。
“放開他。”一聲冷呵後,一陣勁風襲來,破舊的後院門不堪重擊碎成了兩半
“白毛冰塊臉?”崆峒抬起頭,迷茫的視線越過氣勢洶洶的白衣劍修,落在了他身後被劈得粉碎的門板上,一瞬間清明,吼道,“梧桐最珍惜他的山神廟,你竟然把後院門給拆了?!”
崆峒怒上心頭,咬牙切齒地一劍刺向毫無準備的謝宴:“彎彎眼,他毀了梧桐的門,我殺了你,這樣梧桐也不會氣我殺人了吧。”
幸好身體反應不遲鈍,謝宴險險地避過銳利的劍鋒,只是被削斷了幾縷頭發。他一臉無奈:這關我什麼事情啊?
“放了他。”簡素虞放下宵練,沉下聲,嘗試著溝通,“門我賠你。”隨即指尖一動,附近的一顆大樹轟然倒了下來,引起一地飛塵。
謝宴心情複雜地感受著手執宵練的簡素虞四周所湧動著的靈力,腦海裡只有八個字:高嶺之花,線上鑿門。
不多時,簡素虞拖著一塊被他削得極其平整的門板,彷彿懷揣著什麼珍貴籌碼,一步步朝著他們靠近。
“等下!說砍樹就砍樹,你的良心不會痛嗎?”繃著臉的山鬼突然叫停了簡素虞的步伐,摸著下巴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建議道,“……要不再來幾朵梅花吧。”
簡素虞面無表情地揮動著宵練,只聽得刷刷刷幾聲,門板上霎時浮現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山鬼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片刻,彷彿確認了什麼事一般,面露恍然:“白毛,你是不是喜歡彎彎眼?”
簡素虞還沒回答,謝宴嘴唇一抽,打斷了尷尬的話題:“你要是束手無策,我就去找梧桐。”
“不許找梧桐!”山鬼炸毛了,惡狠狠地沖著簡素虞招手,“白毛你過來親他一下!我看他還跟不跟我搶梧桐,快點!”
……這都什麼世道?謝宴別過臉,於是一個輕飄飄的吻蜻蜓點水一般落在了發間。同時只見劍光一閃,謝宴聽到一聲銳器刺入肉體的鈍響,以及身旁人的一聲壓抑著的悶哼。
山鬼拔出自己的劍,感受著空氣中彌漫開來的血氣,一字一句道:“現在你的良心會痛了吧?”
簡素虞抿著唇,胸口一個大窟窿,鮮血不停地從裡面汨汨流淌下,在純白的袍子上染了好幾朵鮮紅欲滴的梅花,也染紅了門板上的梅花。
入眼是漫天的紅色,謝宴接住跌進懷裡重傷的人,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灼傷,有一瞬間的眩暈。
宵練護主而動,暴漲的靈力將愣神的山鬼震飛了出去。察覺到一直在發抖的謝宴,簡素虞吃力地抬起手,想拭去幾滴飛濺到他唇邊的血跡,卻將謝宴緊緊抿著的唇摩挲得愈加殷紅。
“你竟然傷他!我都不捨得動他一下——”謝宴的雙目似乎被鮮血所浸染,周身殺伐之氣,劍身已變赤色的白虹,攜帶業火熾熱之勢向不遠處的山鬼刺去。“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