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初醒般,簡素虞立即松開了自己的手,有些羞惱地瞪著地上的宵練,作勢想把人推開。
然而懷裡的人卻又像八爪魚一般霸道地纏了上來,簡素虞屬冰,天生體寒,只覺得懷中的謝宴滾燙得似個火球一般,燒得他有些口幹舌燥,心頭發顫。
簡素虞覺得自己是酒喝多了,才會覺得現在的謝宴乖巧。
蒼深和鳶折紙都沒教過他,他緊張地捏著觸手可及的衣料,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時之間,陣腳自亂。
正在慌亂中,只覺得脖子上輕微刺痛,溫軟濕潤,帶著絲絲熱意。明明不是很高的溫度,但是簡素虞覺得似乎自己像某種煙花被火點燃了一般,整個人都燙了起來。
“……謝宴?”簡素虞試探著,喚了他一聲。
落在地上的靈劍映照出屋內平日裡冷情冷麵的劍修,如今面色緋紅手足無措的模樣。
懷裡的人聞聲抬起頭來,一張紅彤彤的臉看著煞是可口,一雙泛著水波的桃花眼,還有微微抿著的唇和頸間若隱若現的火紋……
簡素虞覺得自己更熱了,他第一反應是自己修行出了岔子,於是偏過頭長籲一口氣,平息紊亂的呼吸。
“唔——”就在簡素虞胡思亂想的時候,面前的人忽然傾身上前,覆上了他的唇瓣。
“碰”一聲鈍響,簡素虞出手如電,劈暈了在他身上作怪的人,連忙接住了失去意識的醉鬼。將人一個橫抱安置在榻上,細細地給他蓋上了被子。
做完這一切,簡素虞輕嘆一口氣,自己的氣息平穩了下來,心好像也沒有跳得太快了,只是身子晃了晃,覺得有些暈,想必是酒的後勁來了。
他覺得他很不對勁,或者說每次遇到謝宴都很不對勁,但經脈通暢又不像是修行出了岔子,就是……好像心沒法靜下來。
絲毫不知的罪魁禍首在床上睡得很安穩。
思忖片刻,他整理了下被謝宴扯得淩亂的衣領,拾起地上的兩把劍,將白虹安放在桌上,準備回房休息,然而走到門口時才想起這是他的客房。
今夜無眠,不若去院裡練劍。簡素虞注視著跟隨自己多年的佩劍:“宵練,我怎麼了?”
靈劍沒法回答他,只是安撫性地閃了閃周身的光芒。
謝宴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環顧四周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客房。想必是昨晚喝得爛醉如泥被師兄給扶了回來,謝宴眨眨眼,他好像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思忖片刻,他忍不住笑自己多心,要是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哪能見到今天的太陽?
桌上白虹下壓著幾張淩亂的宣紙,熟悉的字句,熟悉的筆跡——《心戒》。
“師兄出門都不忘記抄玄音門規?”謝宴嫌棄地把那幾張紙丟得遠了些,然後發現下面還有幾張紙,似乎就寫了兩個字,“咦?”
空白的紙上就兩個力透紙背的字:輕狂——這是謝宴的表字,不過很少人知道。
謝國師一直希望謝宴能好好練劍,說不定將來能繼承謝家祖傳承影劍,成為一名大劍修,然而只能每每在罰他跪在祠堂抄家訓時,唉聲嘆氣:“可惜了上好的底子……”
及冠取字的時候,謝國師想給謝宴取個沉穩點的表字,以此為訓,曾問謝宴有什麼想法。他當時沒考慮那麼多,就表示隨便什麼都行,不取也沒事。見到他如此不慎重,謝國師痛心疾首,道:“年少輕狂,那就叫輕狂吧。”
“師兄竟然偷偷寫我的表字……”心裡好像有暖流蕩漾開來,謝宴高興地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收起這張紙,放到乾坤囊裡珍藏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邊寫邊在想他……“其實可以直接喚我輕狂的——”
“這樣好像太失禮了……”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
誰?謝宴面上忍不住紅了一瞬,輕咳幾聲,掩飾了一瞬間的尷尬,打量著門口的兩個身影:“鳴鴻啊……”
“謝師兄,沒打擾你吧?”柳鳴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問。
柳孤燈極其疼愛這個先天不足的二弟,噓寒問暖,方方面面恨不得親力親為。“沒,怎麼了?”謝宴實在想不通柳鳴鴻找他有什麼事,於是撐著眼打量著他身邊的女子,眉如遠山,目若流星,正抿著唇嗔怪一般地瞪著他。
柳鳴鴻上的神情似乎黯淡了一瞬,囁嚅道:“新酒他……”
謝宴聞言大驚失色,忍不住在心底痛罵蒲新酒走得又瀟灑又殘忍,留下一堆爛攤子。他看著柳鳴鴻臉上顯而易見的悲痛,幾次想開口告訴他,蒲新酒在酆都,你可以去找他,但一想到蒲新酒離開時決然的話語又息了聲:“要不你去問你大哥吧。”
“我大哥他——”柳鳴鴻剛想說話,卻被身側的少女打斷了。
她瞪著自己明亮的杏眼,沒好氣道:“你該去看看燎師兄。”
謝宴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口中的燎師兄是誰——柳燎,字孤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