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坐在醫務帳篷裡,或者是躺在那裡的人,每一個臉上都是僵硬的表情,眼裡似乎帶著看淡生死的麻木。
年齡小的孩子會因為疼痛而齜牙咧嘴,這樣的情景,曾瑞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次,可是每一次看到,他都會覺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外面是炮火連天的戰場,偶爾還會連帶著周身偶爾會發生震動。
不少人當場斃命,還有更多的人受傷。
大部分都是熟臉,早上還一起說說笑笑,轉眼就或是生死不知,或是瀕臨死亡。
一個看起來剛剛成年的孩子渾身都是血,躺在擔架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喘氣一邊哭,曾瑞過去時,他嚇得止不住眼淚,抱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退抽泣著擠出聲音。
“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我才十八歲這麼早就要死了,我的腿是不是斷掉以後我就再也不能走路了……不過也好,反正都要死了管他還能不能走路……”
“可是我還想回家見我爹孃呢……我還不想死……醫生你看我還有救嗎?快救救我。”
即使見慣了人間情暖,曾瑞還是忍不住地眼眶紅了,連忙去看他的傷。
只看一眼,他眼底便沉重起來。
小夥子的腹部已經完全被鮮血染透了,傷口很大,鮮血就跟冒水一樣的往外冒,而他本人臉色已經開始青白下來,話也說的有氣無力起來。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傷口了。
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人九成活不下來。
除非……他能撐到援軍過來,而且還得保證援軍帶來足夠的特效藥劑,最好還有個隨軍醫生做保證。
可是……
誰能說得準援軍什麼時候能過來?就算能來也是第一時間去前線戰場,這麼可能還有功夫考慮到救援的問題,頂多是派幾個人手過來幫忙罷了。
看著小夥子希望的雙眼,曾瑞還是不忍心說出真相。
曾瑞只能紅著眼眶,握住年輕小夥子因為失血而冰冷的手安撫:“沒事的,這種傷口戰場上遍地都是,你要相信我,相信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你要撐住,不要睡,好好休息,等會我給你打一陣,你好好睡一覺。”
聽了曾瑞的話,小夥子害怕的情緒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還不忘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一句:“謝謝醫生,等我治好腿了,我肯定早點修養接著去前線。”
前線?
曾瑞這才發現年輕的小夥子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破舊的軍裝,只是剛才被鮮血遮住這才分辨不出來。
胸前有一枚小小的勳章,那是星際的標識。
曾瑞此刻又複雜又想哭。
剛剛成年的孩子面臨戰爭時也是堅強的成為一名戰士,可也在生命消亡時會面帶懼意。
希望這一戰過後,山河猶在,國泰民安。
曾瑞手腳麻利地給小夥子打上一支藥劑,無比珍貴的將剩下的藥劑放置好。
沉重壓抑的氣氛讓他再也喘不上氣來,他轉出身往外走,面對每一次的自欺欺人讓他全身都開始爆炸。
他罵了一句,抖著手從懷裡哆哆嗦嗦掏出一根粗糙捲起的煙,也不管手上都是血,就這麼抽了起來。
抽了兩口,突然蹲下身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有人路過卻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一刻,只是眼底莫名的帶著一種悲傷。
這些倉皇不安的情緒若是在不發洩出來,沒等戰爭結束,恐怕都會瘋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