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年前,冬。
幻世上下,銀裝素裹,今年降雪比往常早了半個月,冬日也提前了幾日,年輕弟子早早地起來,做著功課,臉龐和手凍得通紅,但依舊沒有減輕他們修道的決心,往來徑上,三兩幻世弟子結伴而行,時不時低下私語幾句,訴著這幾日的見聞。
砰————
一陣刺耳的響聲傳來,驚起山林走獸幾隻,紛紛抬頭張望而去,只瞧幻世三峰之一靈均峰之上,有一人影疾馳而過,掠起了不少白雪,正朝遠處飛去。
“臭子,有膽量就別給老夫回來,雪化之前,膽敢回來,看老夫不抽了你的皮!”靈均峰主殿之前,一矮矮的老頭正怒不可遏地指著那掠去的人影罵道,只瞧這老頭滑稽十分,被五花大綁在一張太師椅上,如今這太師椅也已經毀了大半,老頭躬著身子站在殿前,吹鬍子瞪眼罵著,十分生氣。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著實令人吃驚,尤以靈均峰殿前行走的弟子更為錯愕,紛紛張大了嘴巴,連腿也邁不動了,瞧著面前狼狽的師叔祖。
“看什麼看,大清早的,都這麼閒嗎?還不趕快給我滾去修行,幻世若靠你們,早就完蛋了!”這位老頭當即又指著殿前的數十位弟子罵道。
“是,師叔祖!”數十人趕緊俯身行禮,而後便紛紛退去,頭甚至都沒抬起一下來,生怕惹得這位師叔祖打發脾氣。
這站在殿前大發脾氣的師叔祖,正是如今的靈均峰無量上卿,大約也活了幾百年了,他從便在幻世山上修行,山上弟子傳言,無量上卿這幾百年來從未下過山,因此又得了一個“悶葫蘆”的稱號,不過這個稱號只是弟子們私底下喊喊罷了,若真的放到了檯面上,非得叫無量上卿將他皮給扒了不成。
不過來也巧,“悶葫蘆”這個稱號不知怎的就傳到了宮鈴峰花木上卿耳朵裡,雖然花木上卿年事已高,但卻極有童心,一次,竟真的當著無量上卿的面叫了出來,結果可知,無量上卿當即惱怒,要與花木上卿鬥上幾百個回合,要不是當時掌門攔著,估計這二人就打了起來,事後,花木上卿也是暗暗不爽,每每見到無量上卿,都要喊上幾句“悶葫蘆”,至此,這“悶葫蘆”的稱號算是傳開了,不止是幻世一門,連同其他門派的好事者也紛紛喊了起來,氣得無量上卿一百年都沒有踏上宮鈴一步。
無量狼狽,瞧著滿身的繩子,他也是哭笑不得,對這頑徒,他也是無可奈何,起來,這頑徒與自己還是有幾分相像,變都是在這幻世山上長大,從未瞧過山下的光景,此次,或許是『逼』得急了些,這頑徒的劣『性』便顯現了出來,竟然趁自己不備,偷偷溜下了山去。
“翩翩少年,溫潤如玉。”這是長靈常掛在嘴邊一句話,但人們大抵都是嗤之以鼻,雖長靈生的皮囊確實較一般人而言,像那麼一回事,可也沒到了書中描繪的那般,精才豔豔,要與旁人來,他便是生錯了這皮囊,佔了這身子,行徑卻與其大相徑庭。
疾馳空,長靈眨著荼黑的眸子,時不時向後張望著,遠遠地瞧見幻世越來越遠,他才放下心來,端坐於劍端,他撥弄著自己的髮梢,時不時還『摸』『摸』自己的臉龐,生怕壞了不成。
冷風呼嘯而過,長靈也不禁縮了縮脖子,以他現在這身修為,還是抵不過這冬日裡的寒涼的,出來匆忙,又沒能帶上禦寒的衣物,在空呆了片刻後,他便升起了些許後悔之意。
“不成,現在回去,豈不是讓那隻“悶葫蘆”更加瞧不起,不定還要在殿前跪上幾日,這大冬日的,還是去外邊尋些有趣的玩意來!”長靈喃喃道。
高處不勝寒,長靈最終還是沒能抵住寒涼,從空中飛了下來,瞧見遠處有一方鎮,他便加快了步子。
此處名叫清源鎮,長靈也是聽過的,但是從未踏足簇,往來便是聽下山採辦的弟子的,這山下有趣的玩意頗多,有會從口中吐出火球的赤膊大漢,還有腳踩鋼刀而絲毫未損的神人,還有更為有趣的便是從衣袖中變出活物的,長靈想想,便覺得這山下比山上有趣的多,至少在這裡不用受那“悶葫蘆”的打罵,也沒有誰督促自己的功課,甚至連睡懶覺都是有大把的時間。
只不過,話又回來,長靈也知自己這次做的卻是過分了些,將“悶葫蘆”五花大綁,還偷偷拿走了他的寶貝“螭『吟』”,不過,想到這些,長靈便不自覺地笑出了聲,想到“悶葫蘆”那氣急敗壞的模樣,長靈就覺得什麼解氣。
隨手將螭『吟』化作玉簪,安『插』在豎起的髮髻間,隨即長靈便整了整衣容,朝鎮子走了過去,往來行人皆注目觀望,瞧著這後生的如此俊美儒雅,想來也是哪家的富貴公子,是前來參加八珍宴吧!
長靈隨意走在路上,感受著從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饒是他再不為動容,也難免開始疑『惑』了起來,稍稍皺起了眉頭,又趕忙停下了步子,左右瞧瞧了自己的衣容,發現並無不妥之處,難道是因為自己穿的太過於單薄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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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阿哥,你生的怎的這麼好看,箬兒長大了,也要向你一樣……”嬉笑聲傳來,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女孩走上前,笑嘻嘻地到。
長靈咧嘴一笑,瞧這女孩乖巧可愛的緊,剛欲伸手去『摸』『摸』這孩子的腦袋,便被一旁的『婦』人將這女孩拉走了。
“阿箬怎的這般不懂事,公子也是你能的上話的,快些賠禮道歉。”『婦』人指責著女孩,略表歉意地朝長靈彎下了身子。
“可是阿哥真的生的好看,阿箬喜歡,俺娘為何要阿箬賠禮道歉我與阿哥怎的不上話”女孩抬起腦袋,問著。
“望公子念在阿箬年紀尚,事理不通,還請饒了她這一次,阿箬有過,我這為孃的替她受過……”『婦』人趕忙跪了下來,就要磕頭。
“你怎的這般我又不是什麼吃饒妖怪,為何要如此懼怕於我”長靈不解,見『婦』人要跪下,趕忙上前攙扶。
“公子笑了,我等皆是些貧苦人家,家無實物,為人也算的上老實本分,公子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等,饒我母女倆『性』命……”『婦』人似乎倔強的很,甚至連頭也不曾抬過一下,拉著身旁的阿箬就要跪下。
“且慢,這鎮子還是有理的,阿箬母女倆,你們且先回家,必要時,回孃家避上一時,等這廝走了再!”忽然,遠處蹣跚而來一個老者,身著一襲舊袍,拄著梨花柺杖,身子佝僂得很,一邊走著,一邊撫著自己的山羊鬍。
“是,鎮長!”那『婦』人聽罷,趕緊拉著阿箬向鎮子深處走去,也不給長靈任何的解釋機會。
“你這年輕人,看你衣著素整,想來也是哪家的大戶公子吧!雖這清源鎮窮鄉僻壤,彈丸之地,但也輪不到你們來此撒野,鎮子可以進,但手腳最好放乾淨些,若是做出些苟且之事,讓我等發覺,必定將你交到幻世山上,讓仙人們發落,到時有你好受的,聽明白了嗎?”老者緩緩走近,在長靈聲旁高聲道,似乎與長靈早有怨隙。
一番訓斥下來,長靈『摸』不著頭腦,難道山下就是這般待人接物的嗎?
長嘆了一口氣,長靈微微俯身作禮,道“鎮長,長靈初到簇,一路上自知並無失禮之處,與那阿箬話,只是覺得她十分可愛乖巧,其言無惡,不知鎮長方才那一番話,從何起”
山羊鬍鎮長聽罷,撫了撫鬍子,又緩緩道“三日前,鎮上出現那駭人聽聞的一件事難道你不知來這清源鎮不是去一閣”
“長靈不知!長靈剛剛下山,確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