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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總是喜歡和夏宇一起站在雄哥房間的門口,兩個小男孩把耳朵貼在房門上,亦或是蹲在樓梯的拐角處和夏宇並排坐在階梯上,靜靜地聽著死人團長給雄哥彈奏的在水一方。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夏公館並不大,大家的房間都是挨在一起,被一條又窄又短的走道串聯著,走幾步就可以到其他人的房間。房子的隔音效果雖然好,但還是無法隔絕樂器發出的聲響。每次由象徵著優雅的小提琴創造出柔和而又溫暖的聲調隱隱約約地透過房門傳進夏天或者夏宇的房間時,小男孩總會先敲響哥哥或者弟弟的房門,隨後兩個孩子躡手躡腳地走到離父母最近而又不會被發現的地方,挨在一起,安靜地,無聲地,乖巧地聽著。
懂事極了。
後來稍微長大了一些,歲月的痕跡總是更容易在孩子的身上體現。夏天望著牆上標記著三個孩子身高的刻度,自己的那一串刻度緊挨著哥哥的,每一年印刻下的短線總是比哥哥的矮一截,但總會和三年前夏宇留下的刻度一樣高。
夏宇比夏天大了三歲。每一次看到三個人留下的高低不同的刻度時,夏天心中總是閃過一絲絲小小的期盼,期盼著長大以後,能比哥哥還高。
再後來,夏天開始發現原來父親唱給母親的歌不僅僅只有旋律而已,他開始注意到這首象徵著愛慕的情歌的歌詞。
他問夏宇:“哥,那些歌詞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哥哥一定能夠回答,因為哥哥從小就擁有大人們誇贊的好成績。
“那是一種男子對女子的傾慕,對心上人的渴望,對愛情的嚮往。”夏宇的解釋很簡單,但稚嫩的夏天聽不懂。
再後來呢。
夏天終於明白了歌詞的含義,他的父母卻背離了最初的信念。
父母的離異對年紀還小尚不懂事的夏天和夏美來說,並沒有造成什麼沖擊。以致於在他們的父親離開家裡的那一天,向來最讓人操心的夏天卻負擔起了安慰自從父親走後就沒有說話的夏宇的責任。
那一天他們說了什麼,夏天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夏宇拿出作業本,在最後一頁寫了十個字。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夏天,你明白嗎?”夏宇倏地莞爾,指著紙上的字問自己的弟弟。卻還沒等夏天回答,便如同喃喃自語一般地道:“你怎麼會明白。老爸和老媽都不明白。”
那哥哥明白嗎。
夏天已經不記得當時他有沒有問出口了,他只記得,那是夏宇最後一次叫雄哥老媽。
時間一晃而逝,往日的記憶總是在一點一滴的過往和未來中混淆,最終漸漸模糊,漸漸淡去,只餘下幾張散碎的畫面,是兩個小男孩坐在樓梯的拐角偷聽屬於幸福的父母的音樂,是弟弟對無所不能聰明異常的哥哥的敬仰,亦或是已然有些許明白事理的哥哥指著紙上的字詢問年幼無知的弟弟。
就再也沒有其他了。
生活對於夏天而言只剩下了揮之不去又必須承擔的責任,過去每一天和妹妹一起上學,時不時地看到夏宇賭氣撕開夏美的封龍貼之後的一片混亂,夏宇總是在家裡沒人的時候嘴上埋怨實際上還是繼續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這些日子彷彿都消逝在無盡的責任當中,成為了遙不可及的鏡花水月。
但即使是天塌地陷,夏天都可以昂首挺胸,無所畏懼地走下去。
因為不論發生了什麼,這個身負重任的少年只要回頭,就可以看到夏宇站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笑著,猶如許多年前,父母離異的那一天,那個人微笑地問自己,夏天,你明白嗎。
只是這一瞬,便給了夏天一生的勇氣。
他堅信著,哥哥永遠都會陪伴在他的身邊。
事實從來都沒有背離過夏天的信念。即便是十二時空同魔界的最終決戰,夏宇仍然毫不猶豫,毅然地跟上了白道異能界的隊伍。
即便他知道,這一去,或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大戰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孤身亦或結伴前來的異能行者,前方是數不盡的魑魅魍魎,夏蘭荇德家族世代積累的榮耀和終極鐵克人與生俱來的責任讓這個只有二十幾歲的少年成為白道異能界毫無疑義的領袖,在正與邪的廝殺中,沒有任何退路地前進著。
父親母親不在他的身邊,阿公和妹妹不在他的身邊,寒不在他的身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唯有夏宇還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一轉身,那個人就站在那裡,微笑著看著他。
戰場上沒有白天黑夜,無盡的魑魅魍魎遮蓋了天空的顏色,只餘下無邊無際的昏暗,混合著戰場上帶著鮮血的屍體,伴隨著魑魅死後留下的黑色氣息,足以讓所有前來參戰的異能行者窒息,彷彿下一刻,他們就會墜入無盡的黑暗中,萬劫不複。
但他是十二時空最大的希望,是承擔著救世之責的終極鐵克人。
夏天沒有其他的選擇,但夏宇可以。
在一場至關重大的戰役開始前,夏天攔下了準備同他前去的夏宇。
“老哥,我們兩個,不能同時面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