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僅說了一句兩人就各自撇開眼,好似見到了什麼惡心的玩意。旁人不知道這兩位的關系,也不知道怎麼勸,只好尷尬站在邊上。趁這個機會直健問楊戩,“怎麼不見幾個哥哥?”
提到這個楊戩面帶窘色,“正陪你嫂嫂安胎。”
直健一頭霧水,“安胎?”
楊戩沉重點頭,他實在沒想到黑山會來這一手。當日他依黃老所言,親自前往黑山考察,見山下百姓生活安康,再看黑山,鳥語花香,雖有妖怪走動,但無害群之馬,身為山神的黑山更是斬斷三千青絲,做起和尚來。
當談到過去種種時,黑山表示是他做錯了,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他想做一個好妖。
彼時楊戩剛好見到自己三位兄弟衣衫不整從畫壁裡出來,礙於自家兄弟犯了事,楊戩沒當場否定,只說想留在黑山看看。等黑山走了,楊戩才向幾個兄弟問起來龍去脈。
得到的答案是黑山管理的不錯,就是這個山神太無恥了,居然用美人計。
楊戩聽了前半句沒聽後半句,都是修煉多年之輩,一點定性都沒有豈不是說笑,在他看來,要不是他們動心了,怎麼會中了美人計。
等第二日聶小倩過來敲門,一臉嬌羞問三位有沒有娶妻時,楊戩蒙了。
“真君有所不知,畫壁裡的天女和我等不同,如今已有了三位大人的骨肉。黑山大人不敢隨意處決,因而派小女來問三位大人的意思。”
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麼辦。
鑒於自家兄弟都在黑山娶了親,算半個孃家,楊戩對黑山客氣了很多,一再表示會查清事情真相,還黑山一個公道。
黑山的妖是不錯,問題是楊戩來了這麼多天沒見到黑山真正的大王,讓楊戩非常懷疑對方的真正用途。正打算找個機會暫時撤退,直健帶著東海的三世子來了。
楊戩大致講了下經過,便問起三世子的目的,這個直健倒是在路上和三世子交流過,“說是楚江有個地方叫天宮,裡頭似乎全是鬼魂,楚江龍王和這天宮關系匪淺。“
楊戩聽完臉色就不太好看,天宮,這不明擺和天庭叫板嗎,他雖然不在天庭待命,可和天庭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再不喜歡自己名義上的舅舅,天庭的名聲還得顧著。
“三世子本來打算上報天庭,但天庭速度你我都知,所以就求到灌江口來。”直健道,“照三世子的意思,是想私底下解決了,畢竟這事和龍族沾上關系,說是怕玉帝責怪。”
說是三世子的意思,稍微清楚點的都知道是東海龍王的意思。楊戩很快理清頭緒,叫來三世子單獨問話,詳細問清情況後,楊戩當即點頭,“我這就同你去。”
三世子打死都不去,還去,萬一被那個女魔頭捉個正著怎麼辦,可不去,誰給真君帶路,他想了想,最終為難點頭,又道,“小龍法力低微,比不得真君,到了楚江還望真君護我。”
楊戩見三世子一臉害怕之色,以為天宮有什麼難纏之輩,好生安慰了幾句,定下出發的日子,三世子正打算走,楊戩又問,“世子對南海太子有何看法?”
“藍關?”三世子想到曾經種種,“挺好的,就是走了歧途。”
弒父的名聲傳的整個龍族皆知,四海之大,大到尋不到一處棲身港灣。
傻龍。
馬車出了城也不停下,一味往郊外駛去,蘇耽不急不忙跟在後面,直到到了一處荒地才停下,蘇耽觀此地風水,山環水繞,負陰抱陽,乃是上好的風水寶地,若是葬在此處,定能是子孫富貴,只是……
蘇耽的目光停在遠處的圍牆上,陽氣受阻,陰氣淤積,恐怕已經不是風水寶地,而是陰氣滋生之地。
滿地的蒿草無人打理,風吹來沙沙作響,非但沒使人心胸開闊,反倒生出一股寒意。不知何時遠處高樓拔地而起,飛閣翔丹,畫棟雕樑,極盡奢靡,又有一群侍女提燈而來,低眉順眼,立於朱門前,一個個墨發雪顏,口塗朱紅,本該是如花美人,偏偏鬼氣森森,使人不寒而慄。
郭生下了馬車,對發呆的祝生講,“愣著幹嘛,隨我去見天後娘娘。”
蘇耽跟著祝生和寇三娘進了大門,跟在郭生後面的侍女個個沉默不語,只有眼裡倒映著燈光,蘇耽跟了半路大約知道天後娘娘的住處便往別處走,經過長廊時聽見假山下兩個侍女說話。
“東院那個新來的見到沒有,聽說是東海三世子看中的美人,要咱們好生伺候。我看她就一個普通人,連鬼都算不上,不知道是不是祖上冒青煙,居然被世子看中。”
蘇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逛完整個天宮大約清楚了這天宮是什麼來頭。說是天宮,地宮一詞更加貼近。這位墓主生前是位恩寵加身的貴人,墓宮極為奢華,顯然是為了死後給自己享受。本來人死如燈滅,閉了眼去地府投胎就是,但她沒有,她不知用了什麼法術使自己的魂魄留在屍身內,又經日月精華,天地靈氣醞釀後,某一日,墓宮的主人醒了。
她似乎想重現生前的美好,手握重權,呼風喚雨不可一世,於是抓來鬼魂替她幹活,慾望再這個深不見底的地宮放大,她試著把手伸向人間,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蘇耽停下腳步,地宮就這麼大,早晚有填滿的一天,那些沒有被留下的鬼魂去了哪裡?
這個答案在一個宮殿得到了回答,那是一處滿是怨氣的房間,鬼魂們被迫排好隊站在一排,一個接一個往小房間走去,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郭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他似乎非常熟悉這裡,捂著鼻子嫌惡走進,一個領事急忙接待了郭生,對郭生點頭哈腰,很快一個丫鬟端著一盤東西出來,郭生拿筷子翻了兩下,開始罵起領事,“一點事都做不好,這種東西送到天後娘娘面前,等著一起下鍋。”
領事跪在地上連連求饒,躲在暗處的蘇耽慢慢握緊拳頭,心中升起怒意。此等畜生怎配做天後,她連人都不如!
領事是有苦難言,“公子明鑒,非是我等偷懶,只是這段日子送進來的羊越來越少,小的也是無可奈何。”
這不僅是領事的難處,也是他郭生的難處,楚江龍王那邊榨不出油水,祝生又還沒上任,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可那婆娘素來錦衣玉食慣了,一個不如意就會發脾氣,對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沒手軟過,更何況他。
郭生想了想,湊近領事身邊低聲道,“外面的羊不夠,家裡不是還養著羊。”
領事一個哆嗦,“公子,萬一被娘娘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