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穀,萍始生,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窗外,一隻子規鳥啼叫著飛進殿來,落在白華肩上。
“快快布穀,快快布穀……”子規鳥啼叫道,嘴裡滲出血來。
白華嘆了一口氣,說:“知道了,他們不會錯過農時的。”
這隻子規鳥即是由古蜀國的國王望帝死後化成,每到春天,就會飛去提醒他那些遊玩在外的百姓不如歸去、快快布穀,以至於嘴巴啼叫得流出血來,灑落飛經的地方,染遍山坡,開出紅豔的杜鵑花來。
子規鳥仍在啼血,白華無奈,說:“好吧,我這就帶你再出去巡視一遍。”
城堡大門開啟,白華騎著匹黑馬走出,肩上棲著那隻子規鳥。
神級殿堂裡,思路卡殼的昊天下轉向重黎道:“上神對此有什麼看法?”
重黎似乎在斟酌著怎麼用辭。
“上神有什麼想法儘管說,不必有任何的顧忌!”昊九天說。
“依微臣之見,此次魔君求親的意圖,恐怕不是指定要帝女那麼簡單!”重黎說。
“怎麼說?”昊天下與昊九天看著他。
“恕臣直言,自千秋陛下即位以來,昔日支援輔佐帝女的朝臣被處斬、貶謫、罷黜的不在少數,而且這些人不乏有經世濟民之才的國之棟樑,這幾乎是動了國之根本。”重黎說,“目前在朝的主要是一些與千秋陛下有姻親關係的權臣,這些人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關係網,黨同伐異,綱紀敗壞,人心不齊,劣幣驅逐良幣,恐怕時下天庭的根基已經開始動搖。魔界這時候求親,退回宗室女,指定要帝女,其意圖,兩位陛下不可不深思呀!”
昊九天與昊天下對望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黑森林裡開闢出的一條林蔭道上,白華縱馬馳騁,肩上的子規鳥不再啼叫。
出了黑森林,眼前豁然開朗,良田、屋舍、美池、桑竹,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三月中,自雨水後,土膏脈動,今又雨其谷於水也。
時至暮春,柳絮飛落,牡丹吐蕊,櫻桃紅熟。
在這穀雨時節,人們正忙著播種移苗、埯瓜點豆、防治病蟲害。
“放心了吧!”白華對肩上的子規鳥說。
《蜀志》載:望帝稱王於蜀,得荊州人鱉靈,便立以為相。後數歲,望帝以其功高,禪位於鱉靈,號曰開明氏。望帝修道,處西山而隱,化為杜鵑鳥,或雲化為杜宇鳥,亦曰子規鳥,至春則啼,聞者悽惻。
上古時代,蜀地有位賢明的國王,名叫杜宇,他領導臣民走出了茹毛飲血、刀耕火種的蠻荒時代,深受百姓愛戴,人們尊稱他為望帝——寄託了百姓對他的殷殷期望。
當時,與巴蜀東鄰的荊州,有個叫鱉靈的人,因犯法被判了死刑,他不甘束手待斃,便連夜越獄逃亡,駕著一葉小舟,沿長江溯流而上。到了蜀國,便去拜見望帝。望帝見他談吐不凡,頗有一番治世壯志,確實是個人才,便任命他為蜀國宰相。
鱉靈一上任,大刀闊斧進行改革,興修水利,發展生產。百姓富足,安居樂業,蜀地因此成為天府之國。不料,天有不測風雲,過了幾年,蜀地氣候變暖,酷熱異常,都城西北的玉壘山上積雪消融,洪水氾濫,大部分地區成了水鄉澤國,許多人流離失所。鱉靈帶領數萬民工,叩石墾壤,疏浚河道,修築堤壩,植樹造林,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治理了水患,讓蜀地百姓重建家園。
當鱉靈凱旋都城時,望帝親自出郭迎接,並設宴為他慶功。這時望帝決心禪讓帝位,但又怕鱉靈不肯接受,便乘夜悄悄離開宮殿,隱居到西山修行去了。臨行前,望帝留下一道命令,遍告天下,把帝位讓給鱉靈,新君帝號開明氏,希望百姓服從新主領導,不要以他為念。
不料這鱉靈入主蜀宮後,一闊臉就變,驕奢淫逸,不久便掏空了國庫,於是橫徵暴斂,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訊息傳到西山,望帝懊悔不已,鬱郁病故。
望帝死後,化作子規,叫聲十分哀怨悽苦,直至啼出血來。但是,他至死沒有忘記他的人民,每到穀雨時節,他都在山中呼喚著“不如歸去——快快布穀”,催促百姓不要耽誤農時。
古蜀國後為秦所破,其子民為躲避戰亂,紛紛舉家遷至如今魔界治下一帶。
魔君下令有遠來相投者,莫不竭力營贍,如有誰拒絕,便被認為不義,不為轄下所容。
望帝子民自此與世隔絕,不再出去。
時至今日,每至穀雨,望帝化成的子規鳥仍然保留催播的習慣,只是每啼仍要啼至血出方止,對此白華很是無奈,只能每年這個時候帶它出去巡視一圈。
神級殿堂裡,重黎說:“這些人當初大多是因為對禮制不滿而選擇墮的仙,這樣一來就不再受天界管束,他們另外開疆拓土建立了魔界。其間天庭曾數次出兵鎮壓,但相持到最後,雙方也都做出了妥協退讓,一直髮展到如今這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