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昭陽啞著嗓子望進他那雙盛滿柔情的眼裡,道:“我想回應城……”
一時凝滯,所有怨愁都集結在此刻,無言地彌漫到上空,彷彿要將人溺斃。
“你說什麼……”李文瑞忍不住聲音發顫,可她卻站起身來,慌忙捉了她的手,問道:“……為什麼……”
“稟世子妃,寧夫人求見……”門外有侍從傳話,商昭陽暫且可迴避他的疑問。
李文瑞待她走後一下就仰到在柔軟的床鋪上,覺著一顆心都發沉,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腦子裡想著初相識的場景。死人婁六憑白地就立在那裡,張口是流水山泉之音,閉眼是清風拂面之姿,再想想彼時的自己卻是……
真是可笑,自己也會因此生出妄自菲薄的心思……
偏房中,商玉容面色複雜地瞧了商昭陽半晌,忍不住問道:“孩子的事……王妃知曉麼……”
商昭陽微點了點頭,道:“王妃並未過多詢問……甚至還請了人來超度……”
“這也好,看來王妃並沒有怪罪你……你好好調理身子,過幾日我差人將前些日子得的一支幾百年的人參送與你……正是該你大補元氣的時候,也算我還你一份情……”
商昭陽笑了笑,不再多言。
“……可你……也不打算讓二……讓夫人知曉麼……”
商玉容忙改了口,又道:“你懷孕的事早先就傳開了,爹爹在生意上也是順風順水……倒不是說都有你的緣故……卻如何都是看的王府的臉面……”
眼見這話越說越沒味,商玉容便說起商清芙的來信,說是商玉明在應城將爹爹給的幾間鋪子打理得很好,又因著得過秀才的名號,也常常和一些官員打交道。最緊要的便是他自己賺了聘禮下到夫子家去了,可能過幾日便又書信來上京要請爹爹和夫人回去主持大禮。
“……她說得最多的便是玉明的事,我以前倒還回過她的信,問她可有什麼意中人……可她與我也不甚親近,便只拿了應城的閑事糊弄我……”
“……許是她還未嫁人,與我們沒什麼話說……倒說過一件事……”
商昭陽緩緩頓住話頭,看向商昭陽道:“……你可還記得……明玉……”
“……記得……她怎麼樣了……”和那琴師成婚了麼……
商昭陽想起來便微笑起來,等大姐說話。
“……聽說是在一家街頭發覺的屍身,當時天熱傳了好大的味道才使人報了官府……身上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也沒有叫人打過……像是餓死的……後來又搜出她貼身保管的契書才傳話到應城……二妹記得她是你的侍女便拿銀子要運她回來……”
“……可官府早叫人燒成了一罐灰,才送回應城……也沒查出個什麼緣由……倒聽聞說是失了錢財……”
“什麼……”商昭陽不能相信似的,甚至笑道:“她不是回應城和那琴師成婚去了麼……我當時還送了她一匣子……”
離別的畫面一閃而過,緣由因果也在其中。商昭陽猛地想起那一匣子價值不菲的金玉之物,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滾過臉龐。只見她滿臉不可置信地問道:“這什麼時候的訊息!”
商玉容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道:“你……你成婚後不久我才收的信……當時我在寧家一團亂……”
成婚不久!商越往前想,越覺得悔恨,若是那一匣子首飾招惹了匪盜,奪了東西不管她,她那樣的性子又是如何行走在街頭……
乞討麼?
餓死的……
商昭陽哽咽地不能自已,卻還是想起許久以前這個丫鬟瞧見吃的就會開心的模樣,還會想起她偶爾的蠢鈍和小心機,甚至還有她去見心上人時的害羞模樣……
“那個琴師呢……”商昭陽問。
“什麼琴師……”商玉容慌急了,也不知曉她說什麼,只胡亂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那琴師知曉明玉死了麼,是不是已經再娶了……
或許這才是最後一根稻草,商昭陽崩潰地捂著臉痛苦起來……
這邊的動靜驚擾了不少人,李文瑞過來時心疼壞了,連忙擁著她哄她說:“不哭了,不哭了……你想做什麼我都依著你……”
商昭陽死命推開他,抽噎道:“……我要回應城……我……我要馬爺回來……我要太……”
“那你就回應城吧!”王妃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話,江玉錦也在一旁,只一眼對視就叫商昭陽抓緊了李文瑞。
“先前我瞧你是個沉靜的性子,不曾想……也如此不識抬舉!”
“若昭陽回應城,孩兒必定也要跟去……”
王妃狠狠盯著自己的兒子,還是那一句:“你真是不知所謂!”
說罷,王妃便轉身離去,江玉錦則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商昭陽一眼。
便是這一眼讓人心生寒意,商昭陽從未覺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