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主任總結會議說:“大家的發言都很好,這一次創收的改革,已經證明瞭有效果,今年到目前為止,每個人都達到了指標。公司準備把上半年的獎金做一次結算。”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發自內心的熱情鼓掌。
牛主任矜持的抬掌往下壓壓,口氣一轉說:“但是,我們中心有人用公司的資源,自己賺錢,按自己的任務,上交一點點的利潤,這種事情對公司來說,嚴重一點是貪汙,是犯罪。”
話音剛落,梁副主任立刻接茬說:“對,這個事情必須嚴肅處理,要不然大家都自己去開展業務,自己賺錢,那還要公司幹什麼,自己去當個體戶好了。”
“必須處理!嚴肅處理。”這是馮阿姨。
“這怎麼行,對其他同志是一種傷害,對公司是破壞行為。”這是業務科劉科長。
“要批評,要嚴肅批評。”這是業務科老於。
……
等大家都義憤填膺的發表了對這一個挖公司牆角的壞分子的批評之後,把目光都聚集到唯一沒有對這個挖牆角的人進行批評的人身上。牛主任把茶杯蓋章往杯子上面一磕,用冷冰冰的語氣說:“大同,你說說吧,這幾個月的事情,已經有人舉報了。”
剛才被牛主任這麼偷襲,年輕氣盛的我已經心頭冒火了,在大家對這個挖牆角的人輪番批評的時候,我已經氣得手腳冰涼,手心冒汗。這時候我的火氣也上來了,口氣非常不冷靜的說:“我沒有什麼說的,本來我就是會計,又不是業務科的,我憑什麼有創收的任務指標,我有創收任務,公司把我的會計工作減了嗎?我好不容易完成了上交的創收任務,也找到了和中心配合的業務,是對公司的沼氣池建設的後續工作的有益補充,在這個過程裡面我賺一點錢不是很正常嘛。我覺得我沒有什麼錯誤。”
大家都驚呆了,沒有想到我居然這麼說。牛主任氣壞了,把手往桌上一拍,茶杯都彈跳起來,茶杯和茶杯蓋在落下的時候叮當作響。牛主任氣沖沖的說:“鐘大同,本來中心還認為是一個改革的失誤問題,現在看起來,這是一個經濟犯罪的問題。我要把你的問題報告給縣委縣政府,看看怎麼定義你的問題。現在散會。”
回家以後,我覺得自己的氣消了,回想起來,自己好像太沖動了,主要是一口氣咽不下去。到中心上班以來,我就沒有在單位享受過什麼好處,上班是送禮進去的,轉正是靠包庇餘主任交換來的,好不容易轉正了,單位居然要職工自己創收,我還不能像業務科的那些人一樣靠以前的業務收費,自己像個體戶一樣去找貨源,跑銷路,低聲下氣,賣東西還要包安裝,累得像狗一樣,每個月上交比工資還多的創收,這樣的半事業單位對於我,有什麼意義呢,
像我這種刺頭,我們這種小縣城幾年也未必能夠出一個,我在周會上的光榮事跡以光速在傳播。晚上,老爸老媽回家以後,看他們的表情明顯是知道我的事情了。老媽恨鐵不成鋼的拿手指頭戳我:“大同,你行啊,漲本事啦,領導說你兩句怎麼了,你在公司還不能被批評啦,你頂撞領導,公司以後給你穿小鞋,你就知道厲害。”
我剛才把利弊想了一陣,心態已經很冷靜了,辯解說:“我不覺得這個單位有什麼好的。你當年叫我去學會計,不就是希望我以後工作穩定嘛,你看看我現在,沒有找到這個業務的時候,每個月被創收任務壓得睡覺都不安穩。現在,找到能賣的東西了,每個月的會計工作還要幹,賣東西就像個體戶,自己拿錢去進貨,自己推著下農村賣,你說我能高興嗎。”
平時不怎麼發言的老爸支援我說:“可不是嘛,大同這麼一個會計,搞什麼創收,絕對是瞎搞。”
老媽立馬把矛頭對準了老爸:“你說這個有屁用,叫你給大同找一個機關單位,你找了沒有。”
老爸訕訕的嘟囔說:“找了找了,這個事情急不來嘛。”
“急不來你就看著兒子被欺負啊。”
兩個人說完氣鼓鼓的坐在沙發的兩頭,扭著頭誰也不看誰。
我等他們發洩完了,說:“我不想在這個中心上班了,準備去幹個體戶。這幾個月我賺了好幾千塊錢,頂上班兩年。”
“不行!”老爸老媽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否決道。
我忽然回憶前幾天工會主席馮阿姨說的一個情況,那就是牛主任的女兒馬上要電大畢業了,學的也是財會專業,這樣的話,牛主任對付我就是有動機的了。我於是坐下來,把這個事情和老爸老媽說了,分析道:“你們想一想,本來我這個賣沼氣燈,煤氣灶的事情就不是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中心其實就是想著我不能創收,準備光發工資給我,其他的補助,獎金,什麼都不給我,逼著我要麼走,要麼調去其他單位。你們覺得現在沒有獎金,補助什麼的,一年不到一千塊錢的工資夠幹什麼的。這樣就是逼著我離開這個單位,好給他女兒騰位置啊。”
“我去農委告他去。”老媽是一個沖動的人,一下子就躥起來了。
“媽,媽,你坐下,我這個只是猜測,沒有證據的嘛,你怎麼告他。”我趕忙安撫老媽,真的這麼去告,就是魚死網破了,我還不想這麼幹。
老爸思考了一會,說:“我覺得吧,大同說的有道理,現在大同這個情況啊,不適合回這個中心上班了。現在中央有精神,鼓勵停薪留職,下海經商。我們先把大同搞個停薪留職,把這個編制保留住,然後再想辦法把大同調動一個單位。大同想去闖一闖,可以試一試嘛,反正他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