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一口老血悶在喉嚨裡，差點吐他臉上。
“你走你走！”
他怕自己失手掐死這個活祖宗。
為什麼他的品行不能跟他的醫術一樣完美呢？
“嗚嗚嗚…”男人的哭聲從轉角傳來，壓抑的聲音極其悲痛，院長和慕風尋聲過去，看到鄒大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蹲在角落痛哭。
院長面露不忍，醫院每天都上演著生離死別，即使目睹過很多次，但他也無法做到冷石心腸。
“斯人已逝，鄒大爺，你節哀。”
“我…嗚嗚嗝…”鄒大爺泣不成聲，他搖搖頭，想說什麼，但心中悲傷至極，除了哭，發不出其他的聲音。
院長乾脆蹲下身，不斷的安慰他。
慕風靠在牆上，白色長袍稍稍過膝，他雙手插在黑色褲兜裡，狹長的眸子望著亮如白晝的燈，眼神無喜無悲，不知道在想什麼。
鄒大爺在院長的安慰下終於緩了過來，他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學著慕風的姿態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我老伴很早就死了，我又當爹又當媽把壯壯拉扯大，別的孩子小時候調皮搗蛋，他不一樣，那時候家裡窮，他放完學就開始做飯，你們能想象五歲的孩子踩著板凳揮著勺子在大鍋裡煮菜嗎？但是我白天忙完莊稼，晚上又要去別人家幫工，所以沒時間做飯，那口鍋很大，我生怕他掉進去…”
“後來他長大了，高中沒有考起大學，我就帶著他來城裡打工，因為我家窮，給他娶媳婦需要幾十萬的彩禮錢。他認識了這邊的姑娘，我跟他說不知根底的姑娘不能娶，但是人家姑娘為了他跟家裡鬧掰了，我要是再把她趕走，人姑娘去哪裡？我同意了他們兩的婚事，幸好這個姑娘手腳勤快，讀過大學，一家人日子漸漸好過了起來，五年前兩口子生了一對龍鳳胎，我從醫院看完孩子，回家後樂的喝了一瓶酒。”
院長感同身後的點點頭，“我孫子出生時，我和老伴樂得一宿沒睡。”
鄒大爺又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幸福日子，誰知道壯壯在工地出事了，那天孫子孫女想吃蟹黃小籠包，他早上六點起來蹬著腳踏車去買，然後自己囫圇吃了一碗麵，騎車起送媳婦上班，然後把車子留給了媳婦，自己搭車去工地上班，誰想…誰想別人都沒出事，他就倒了黴。”
院長眼神微微動容，“老哥哥，節哀，你們過得好，壯壯死了也能瞑目。”
鄒大爺胡亂的點點頭，“我兒媳婦在家裡照顧孩子，她還不知道這個訊息，我一直騙她…騙她說壯壯馬上就好了，他們夫妻感情很深，我怕她想不開，跟著壯壯走了。”
慕風突然垂頭，“我覺得你不用急著告訴她，先給警察打個電話吧。”
鄒大爺抬起渾濁的老眼，不知所以然的問道：“為什麼給警察打電話？”
慕風：“我看過你兒子的病例，他在工地失事，受傷最嚴重的是胸口，其次是腦袋，至於腿傷，不像是工地高空墜物所致。我們私下討論過，應該是他腿先前受過傷，然後高空墜物時，他因為腿傷沒有跑開，這也證明了為什麼偏偏他出了事。”
“剛才你說他那天騎腳踏車去買過蟹黃包，騎車去送媳婦，然後自己搭車去工地，他應該是搭車的時候腿受了傷。”
院長站起身，嚴聲道：“慕風，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慕風攤了攤手，“我看他跟別的家屬不一樣，所以出言提點他，如果他想自己兒子不明不白死了，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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