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別枝秋菊傲放,上前去摘了一朵花兒回來,一瓣兒一瓣兒揪掉花瓣,只讓它掉在地上,取了帕子淨手:“蟹八件我這兒還是有的。可惜了這花兒,偏偏我是不愛用花兒自喻的,一年舊一年新,花開花落,都不是當初那朵了。”
再斟一杯,也不飲了,只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後問一句:“你說,是不是?”
李執語手微頓,酒甕盛瓊漿,漸涼。斟一杯玉液,仰頭盡。
玉盞扣紫檀。眼眸瞧著地上一團狼藉是妾失言了,竟忘了您不喜這些。稍頓,復言您說的是。進了這裡,別說花兒了,連人都是一天一個樣兒。
低了低眉目又斟一杯高舉高姊中秋宴上得了頭賞,此杯是妾敬您的。日後倘還能幫襯一把,高姊莫要瞧不上才是。
高別枝飲盡,瞧著那零落的花瓣,讓杭枝收拾了:“再好看的花兒,落了,也就成了無用之物。只能腐爛,淪落塵泥。可惜了,可惜。”做那辣手摧花之人,也是無畏亦無懼。
同舉杯,飲盡:“既是相逢便是緣,緣深緣淺便要看造化。到時伸一把手自然不是難事兒不是?”
李執語微微偏頭一笑緣深緣淺的,事在人為不是?
續有了這話兒妾就安心了。起身妾也叨擾多時了,您且歇著罷,妾回去了。
素衣墨荷撐亭亭,長眉舒,銀簪鎖烏絲。臺上臺下,戲外戲裡。
高別枝揮了手,看她離去,斂了笑兒,瞧著殷紅的蔻丹:“可惜啊可惜。”瀾和問了為何,卻只笑不語,可惜甚?可惜了都是籠中鳥井底蛙迷了眼也迷了心。續端杯再飲兩杯,回內室歇息。
黑衣人,宮牆下,亥時
一身黑衣,黑巾裹面,負手而立,主子禮待下人,對自己更是有恩,為主盡忠效力在所不辭。
“大人,人已帶到。”
轉身,黑夜裡只路,只露著眼睛看人。俊俏模樣,看去算是伶俐。
開門見山,遞去小瓷瓶,“你家是錦官城,又是賢妃宮裡的?你靠的近,賢妃日常用什麼,吃什麼,你都有所瞭解,聰明些,不會虧待了你。”
“聽說你父親曾為錦官城長史做事,因犯事受到刑罰,打殘落了病根,長年累月忍受煎熬。哥哥前線詐死,掩人耳目,逃回鄉里,這罪誅九族都無妨。”
“你父親是被冤枉,長史之事會再查明。如今已請了錦官城最好的大夫為你父親治病,你哥哥也都妥當,家中皆好。你一個小小宮女在賢妃那裡可得不到這麼多。”
“今夜未見過任何人,否則你永遠見不到你的家人。”
賢妃婢,錦樂宮,亥時,吳儂軟語的調兒還沒有停歇只是煙波綠柳換了幾番,柳樹下溫一壺茶煮一盞酒瞧著過境的南風十里不過痴夢。那一城的繁華風月和戲子花魁的纏綿多情猶歷歷在目。望著錦樂宮的匾額,我心中自是有一番掙扎。
“無情最是帝王家,今朝您失了寵,便別怪了我。”
遠遠的朝著殿前叩了三個頭,眼中越發堅定,爹爹,哥哥……有那位大人物幫忙,日後你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女兒死不足惜。
輕輕走入賢妃的寢宮,對一切的熟悉讓我熟門熟路。未驚醒門口熟睡的婢女,望了一眼榻上之人。
躡手躡腳的將人給的藥扔在了香爐之中,匆忙之下卻落下了一支宮中貴人特有的金釵卻渾然不覺。按著那人的指示有意的留下錦官城主子家家傳的玉佩。
慌張離去。天明還不知會如何。
黑衣人,宮女廂房,亥時
心記主子話語,“事成與否皆殺之。”“感染難治之症,宮人斜多一人又何妨。”
查明錦樂宮宮人住所及當值安排,隔日夜裡趁著當值交接,屋內人走開,她正回來。將木桌上換上尚宮局還未來得及處理掉的茶具,上一個用的人或許已在宮人斜遭鳥蟲雕琢。
露著眸子,她應認出來。“這是賞你的。你的一切用具,皆會照著宮女規格換新,但材質是上好材質。金銀之物多了,免得叫人閒話,以後總有賞你的時候。”
賢妃婢,宮女廂房,亥時
紅木窗欞的鏤空雕花木格子透露著流年歲月的滄桑,遠處深深的一抹黑色低低的盤算在九重天的上空。細小的灰塵在微微搖曳的光影裡沉浮翻轉,回到房中的自己總算是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