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就越恨,越恨就越想,陷入了死局,迴圈反複。
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瘋掉。
他深深埋下頭,強迫思緒停下來。
洗手間忽然傳出馬桶抽水的聲音,嚴信驚愕地抬起頭,心跳戛然而止。
片刻後,門被拉開,周子安背心大褲衩,踩著人字拖啪嗒啪嗒踱了出來,一邊抓著炸了毛的頭發,一邊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他一屁股坐到床邊,又撓了撓胳肢窩,隨口道:“唷,醒了?”
嚴信:“……”
周子安瞥他一眼:“幹什麼,還醉著呢。”
嚴信別開眼,摁了摁太陽xue,聲音有氣無力:“你怎麼在這兒?”
他一提,周子安氣就不打一處來。
昨天,2018年度ab中國法律大獎頒獎典禮在柏悅酒店舉行,他們的律所以黑馬之勢,斬獲兩項大獎。
當晚,立信律所一行人在錢櫃開慶功會。
本是歡歌笑語,其樂融融的氛圍,可嚴信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忽然縮在角落裡哭了。
他把他拽到隔壁空包房,昏暗的房間裡,眼前這人跟得了失心瘋似的,抱著他又哭又嚎,眼淚鼻涕全往他襯衣上招呼,最後要死要活非要跑來這裡,大半夜嚎得隔壁鄰居差點報了警。
早知道就攔著不讓他喝酒了,每次喝醉就發瘋。
“知道你昨晚都幹嘛了嗎?”周子安撈過一件襯衣,伸到嚴信面前抖了抖,憤憤道:“你他媽斷片不記得這個,最好也能斷片把心裡那點兒破事兒給全忘了!”
嚴信張了張嘴,盯著襯衣上那一大片形跡可疑的水漬,半晌,氣若遊絲地回了句:“衣櫃裡有幹淨的,你找一件換了吧……”
周子安瞅他那樣就心煩,自顧自拉開衣櫃。
一排熨燙平整的襯衣,幾套西服,還有不少t恤牛仔褲。
周子安知道,嚴信跟吳憂同居一年多,這屋子裡裝著太多回憶,他害怕觸景傷情,極少過來,但總會在這裡放上自己的衣服,自欺欺人地保持著她當初離開時的樣子。
他也問過嚴信,為什麼不試著找她,但嚴信只是含混地回說:她不讓,他便不找。
周子安當時氣得笑,說放不下就找回來,不想找就放下,從此一別兩寬。
就沒見過比他還別扭的男人,懸懸吊吊,忒不灑脫。
回想起上一次嚴信這種哭法,還是剛升大二那年,宿舍的人一起吃飯。這家夥也是喝醉了,無意間提及吳憂“自殺未遂”,說到傷心處,哭得慘絕人寰。
這次又是因為吳憂……
他這個兄弟,這輩子是折在那女人手裡了。
周子安暗自嘆了口氣,驀然又回想起張齊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說他估計得替嚴信操心到他結婚那天。
那四眼畜生,還真是一語成讖!
一思及此,周子安憤憤地掃視一排襯衣,選了件最貴的。
嚴信和周子安一邊前後腳踏進辦公室,一邊商量週末參加夏鵬小女兒百日酒的事。
夏鵬畢業後經嚴信推薦,直接進了嚴氏集團法務部,如今已經升到組長的位置了。
他大學一畢業就立馬跟楊麗歡領了證,兩人一起在帝城安了家,領證不到半年生了個兒子。
嚴信每每聚會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都羨慕嫉妒得要死。
去年,楊麗歡女士又懷孕了,這次生的是個女兒。
夏鵬喜得千金,樂得合不攏嘴,滿月就在東海酒樓大辦了一次,夫妻倆老家的親朋好友全都來了,滿滿坐了四十桌。
這次百日宴,夏鵬說圖個喜慶,又去訂了五桌,只請了帝城的朋友和同事。
周子安感嘆道:“這老夏一路跟開了掛似的,事業有成、婚姻美滿,還他媽兒女雙全,真正的人生贏家啊。”
嚴信沒吭聲,視線掃過辦公桌上的相框,眸色深了幾分。
這時,陳希雯火急火燎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