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嚴信追上去,焦急地問:“她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
“先搶救,再做進一步檢查。”醫生回答得很保守,對上嚴信通紅的眼睛,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送來得還算及時,不出意外……”後面的話沒說了,畢竟是從死神手裡搶人,他一貫不做百分百肯定的承諾。
醫生推開門走了進去。
嚴信坐到外面的長椅上,雙肩包抱在胸前,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面前不斷有醫生護士以及病患經過,即便是到了深夜,急診室仍是一片嘈雜。
病痛災禍不會提前預約,總在人不經意的時候降臨。
“誰是吳憂家屬?簽字!”
一個護士拿著一張單子走過來喊。
嚴信站起來:“我是!”他看都沒看把字簽了,逮著護士問:“她情況怎麼樣?”
“還在洗胃。”護士拿著單子走了。
嚴信又坐了回去,想了一陣,從揹包裡拿出吳憂的手機。密碼試了她的生日,不對,他閉著眼睛靜默了一會,摁了六個1,解鎖成功。
居然蒙對了,他不知該哭該笑。
通訊錄裡沒有吳尚國的名片,但在簡訊裡有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大段資訊,嚴信稍一看內容,便猜出這是吳尚國發過來的,他打電話告知了吳憂的情況。
吳憂洗完胃轉到了急診病房,她的鼻孔裡插著輸氧管,手背上紮著吊針,輸液架上掛著幾大瓶待輸的藥劑。
嚴信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她的胸腔每一次起伏,他的心也跟著顫抖一次,若非如此,她比紙還白的臉色,他真的沒辦法相信她還活著。
他想到了蓋上白布單的尤萊,還有那道支離破碎的傷口……
他被自己心裡的想法嚇到,慌亂中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吳尚國趕了過來,一進病房,看到病床上的吳憂,腳下趔趄了兩步,差點沒站穩。
嚴信扶住他,小聲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醫生說醒過來就沒事了。”
吳尚國頹然地坐下來,痛苦道:“怎麼會這樣……”
嚴信說:“阿姨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她一直很自責。”他把那次探視的情況告訴了吳尚國。
吳尚國怔忡許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怎麼這麼傻……”
嚴信垂下頭,沉默不語。
在他看來,吳憂不是傻,是冷酷無情。
她可以決絕地拋下一些,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他的,她父親的,所有在乎她的人的……感受。
在她心裡,他算什麼?
他何曾有一丁點分量?
他真恨這樣的她,一意孤行,不留餘地。
可心疼比恨更甚,受的傷,汩汩流血。
第二天清晨,嚴信出去買了早飯,吳憂洗了胃需要禁食24小時,他買了些清粥和包子帶給吳尚國。走到病房門口,腳步頓住,吳憂醒了,半躺在病床上,吳尚國正在跟她說話。
嚴信站在門邊,沒有進去。
吳尚國老淚縱橫,斷斷續續地哽咽:“憂憂,當年……是那個女人騙了你媽媽……爸爸沒有對不起你媽媽,真的,沒有……”他深埋著頭,摁住額頭,痛苦得無以名狀:“憂憂,爸爸不結婚了,只要你好好的,爸爸什麼事都答應你。”
吳憂低垂著頭,沒說話。
“爸爸走後,還要你把我葬到你媽媽旁邊的。”
吳憂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顫抖,許久之後,一聲微不可聞的嗚咽溢了出來。
“對不起……”
吳憂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