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點點頭:“好,麻煩。”
會客室採光很好,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牆,望出去可以看到醫院的整座庭院。
噴水池的噴泉開啟著,水霧彌漫在空氣中,折射出一圈瑰麗的彩虹。周圍那一圈美人蕉已經謝了,空立著翠綠的莖葉,葉片被陽光照得像玉一般幾近透明。
沒等多久,肖護士推著輪椅進來了,吳憂看到母親的一瞬間,喉嚨有些發梗,她將母親推到落地窗前,讓她能看到庭院的景色。
她就近勾了張椅子坐在母親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還好嗎?”
嚴信退到會客室的角落,安靜無聲地望著窗外。
肖護士站在吳憂身後,視線忍不住投向嚴信。
吳憂以前來探病都是獨來獨往,年初第一次帶嚴信來,因為男孩相貌出眾,她當時印象就挺深刻,這第二次不免又多看幾眼。
嚴信察覺到視線,轉頭看過來,微微笑了一下。
肖護士回了一笑,看到他又將頭轉回去了。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愈發動人,她心裡想著。
“吳小姐,我先回護士站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吳憂抬眸:“好。”
她看著護士離開,直到房門闔上,才將視線移回母親臉上。
“今天氣色不錯嘛。”
她摸了摸母親的臉頰。
母親今天出奇安靜,一直望著窗外的噴泉,吳憂想她上次或許就一直在看噴泉,只是她誤以為她在看美人蕉。
她拉著母親的手沒說話,時間寂靜流淌,她覺得她們母女倆可以就這樣一直對坐到世界末日。
“你今天怎麼不講話了?上次不是挺能說的嗎?”吳憂笑了笑:“像個世外高人,講話玄乎乎的。”
母親仍望著窗外,視線的角度都沒移一下。
吳憂有點洩氣,閉上眼睛使勁揉了揉眉頭。
“你不說,那我說了。”吳憂抿了下唇:“……爸爸打算再婚了。”
依舊沒有回應。
“你愛的男人要結婚了,你給點兒反應行不行?”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嚴信擔憂地看向吳憂,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吳憂沉沉地呼了一口氣,嘴角扯了一下:“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我的出生是個笑話,我的名字也是個笑話,我活到現在,更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她看向一邊,垂斂著眼眸,低聲說:“真沒意思……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母親就像是入定了一般,吳憂感覺她臉上的平靜都透出一股子超然。
或許真的只有她一個人放不下而已,吳憂覺得自己挺可悲的。
她沒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陪母親坐了許久,日頭慢慢升高,噴泉水霧折射出的彩虹,隨著光線的角度而改變著方位。
她給肖護士打了電話,說想見一見醫生。肖護士沒多久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女護士。
“小茜,你幫忙照看一下病人,我帶吳小姐去找汪醫生。”
“好的,莉莉姐。”
吳憂跟著肖護士出門,臨走前看向嚴信,男孩對她微笑,不用說話,她已經明白他眼神傳達的含義——去吧,我等你。
嚴信看著吳憂離開,收回視線的時候,餘光掃到窗前的吳母,有一瞬間,他感覺她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