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如何,龐大的國家想要維持正常的運轉,需要一個皇上,一個名正言順的皇上,尤其是在這樣敏感又危機四伏的時刻,他們的百姓和朝臣急需一個血統高貴的人來坐上大殿上那把龍椅。
雖然在徐幼容的心中,除了自己的兒子,沒有人比自己更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沒有人比她為了這個國家,朝堂的穩定做的更多,她為此斷送自己丈夫的性命,甚至最後也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兒子,這個皇位應該是她所失去的一切的補償。
可是一個女子登基,這在天下人看來無異於異想天開的荒謬笑話,何況這個女子的名聲並不好,她揹負著謀害先皇的可能,新皇又莫名其妙地死在她的宮中,即便她是他的母親,親生母親,面對皇位,這樣至高無上的權力也無法不引起人們的懷疑。
沒有一個人會同意一個女人,尤其是這樣一個女人登上皇位,哪怕是她曾經最熱心的擁躉也迫不及待地反應這一決定,一時之間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境地。
可是突厥單于就要入朝談判,京城之外兩萬西北軍還要解決,那個不知躲在哪個角落作祟的安陽還不知所蹤,這個國家需要一個皇帝,朝臣們也需要一個皇帝,他們可以在穆長俞在位的時候將手中的奏摺交到徐幼容的手中,甚至寧願過問她的意見也不與穆長俞商討,甚至對於她出現在朝堂之上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可是唯獨不能接受她堂而皇之地坐在龍椅上,那彷彿是對他們所有人莫大的羞辱。
他們寧願讓一個殘廢,攝政王之子穆池登基也不願看著一個女人坐在龍椅上。
沒有人知道穆池匆匆登基的那一天徐幼容究竟在想什麼,這個為了皇位親手葬送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的女人,最終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竊取了皇位。
穆池的登基並沒有費很大的力氣,徐幼容大概一早知道自己以女子之身並不能輕易坐上皇位,所以她一早為自己準備了另一個底牌,也是安陽的老熟人了,肅親王府的小王爺穆浚。
在朝堂中慣以不爭不搶,擅長和稀泥將自己置身事外的肅親王府終於還是躲不開這樣一場紛爭,畢竟他是穆灝的皇叔,他的兒子在登基的順序上完全可以與攝政王的兒子媲美。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順序攝政王七萬大軍面前不過是笑話而已,徐幼容的這張底牌並沒有派上用場,那個曾經被皇室拉出來要娶安陽的小王爺這一次又被拉出來要繼承皇位,可是最終他沒能如徐幼容所想登上皇位,大勢已定之時肅親王親自將他送離了京城,從此世間又多了一個四處遊蕩的閒散王爺。
穆池的登基並非徐幼容所願,相比起攝政王的兒子,她更喜歡那個老實又圓滑的肅親王的兒子,只是她沒想到,穆池的登基竟也不是攝政王所願。
曾經的靖國公府,如今的攝政王中,在穆長俞死後曾經歷過外人並未察覺的風雨。
在溫成的保護下一路回到京城的穆洹剛回來不到幾日便聽到皇宮之中那位小皇帝死了,對此穆洹心中有過悵然,他沒有見過這位小皇帝,只是心中為他感到悲哀,他不過十二歲,登基不到一年,竟然就這樣死在宮中,沒有人知道是什麼願意,不過有人傳言是他的親生母親,當今太后害死的,為的是自己登基稱帝,對此穆洹倒是不怎麼相信,他雖然知道當今太后絕非善良之輩,卻還是不願相信她能下手害死自己的兒子。
不過這些他並不是十分在意,人已經死了,若真的是他自己的母親害死的,不過是在他本就已經悲慘的人生上更添一層悲哀而已。
此事與他相關的是,很快,他那個一直以來對他寄予厚望的父親就來找他了,他心中有過猜測,可是在親耳聽到他的父親讓他登基去做皇帝的時候還是驚訝不已,他不懂,同樣是父親的兒子,難道僅僅因為兄長生來是殘疾就什麼都不配得到嘛,不配得到父親的關心和愛護,不配得到成長路上的教導和陪伴,如今更不配坐上皇位。
那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質問自己的父親,即便他心中已經為自己的兄長鳴過許多次不平,但那是他第一次將自己心中積攢的疑惑甚至是憤怒,因為父親的不公對待而替兄長委屈的憤怒。
“兄長也是你的兒子,為何父親總是什麼時候都想不到他?”
即便他的兄長曾不止一次想要他的性命,他依然要為他說話,他一直固執到一廂情願地以為兄長之所以做出那些事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父王過分的偏心。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因為自己有意無意地庇護,因為從未經歷過權勢鬥爭的殘酷,因為自己故意隱瞞的真相而顯得天真到傻氣的兒子,告訴了他自己一直以來隱瞞的真相:“是,他也是我的兒子,但是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若不是你母親苦苦替他哀求,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父親這是什麼意思?”他知道父親從來都不喜歡兄長,可是他從未想過,父親真的想讓他死,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殘忍而冷漠地說出這句話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那個雖然嚴厲,每次見面必定要狠狠將他教訓一頓卻又是最關心他,最愛護他的父親,難道僅僅因為兄長身有殘疾,不僅不配得到他的父愛,甚至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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