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山連夜傳了密令,數百騎兵從將軍府出發,要將穆洹和安陽帶回來簡直易如反掌。
關於這一點,穆洹和溫成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他們帶著安陽,根本跑不遠就會被宋景山派來追他們的人找到,所以穆洹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相反的方向,他帶著安陽逃出將軍府後並沒有朝著京城的方向走,反而帶著她繼續往西北方向走,溫成一看他走的方向,便猜到他的打算,只是他還是得提醒他,擋在穆洹面前,終於讓他暫時停下腳步,溫成看著還在昏迷的安陽,又看向穆洹嘆了口氣說到:“你這是要帶著她出關?”
穆洹沒有點頭,卻也沒有否認,他只是知道,現在這樣的情勢下,他若要帶著安陽回京,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去,往西北走,並不是上策,確實如今能選的唯一一條路。
溫成看他不說話,自己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他讓開了擋著穆洹的路:‘走吧。”
穆洹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到:“不如你先回京城。”
他要溫成回去,一來是不想連累他,畢竟這裡是西北,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能帶著安陽逃出去多遠,若是溫成與他一起被抓,一定會連累到父王;二來,正是因為擔心自己逃不了多久,所以想讓溫成回京,他回去稟告了父王,自己畢竟是他的親兒子,總不至於對自己不管不問。
溫成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去繼續往前走,穆洹連忙揹著安陽跟上去,溫成在前面走著,頭也不回地笑他:“你倒是聰明,只道不能全軍覆沒,叫我會京城替你搬救兵啊?”他回頭看了穆洹一眼笑道:‘只是你好像忘了一點,這裡,可是西北,你把安陽帶走了,宋景山能輕易讓我們回京?這會兒他若是已經發現安陽郡主不見了,恐怕所有回京城的路上已經有人在等著你我了。”
穆洹揹著安陽跟上去:“現在只能繼續往前走了。”
溫成停下來,看著他,神情嚴肅地提醒他:“前面可是突厥所在,你確定要繼續往前走?”這裡是漫天黃沙,但是過了這片黃沙之後,就是一片平原,那裡就是突厥所在,溫成之所以知道的那麼清楚,自然是因為當初他跟著允王一起來西北,本來就是為了與西北軍聯手對抗突厥,只是沒想到,允王根本沒有真正與他們交鋒,不過是借了這次來西北的機會滅了禹王,為自己的上位鋪了路。
王爺的所作所為,他沒有資格評論,但是對於突厥,溫成有自己的看法。
自本朝開朝以來,他們屢屢騷擾邊境百姓,若是平時還好,一旦草木枯竭,他們便會揮兵南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溫成雖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這樣的訊息每隔幾年就會傳來一次,南邊從未見過突厥的百姓對這樣的訊息也是見怪不怪,只是近幾年,因為老單于去世,新單于上位,犯境越發頻繁起來,大概也是看準了,如今正是本朝內亂的時候,想趁此機會在邊境撈點好處。
穆洹對於突厥的事也並不陌生,雖然他從未親自見過一個突厥人,但是世間百姓皆有傳言,便是在西南他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如今不能退,這漫天黃沙,他也不敢停,只能帶著安陽繼續往前走。
溫成看著他埋頭往前走,連忙追上去:“出關之後,絕對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他看了一眼趴在穆洹背上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安陽。
穆洹點頭,他明白,定遠侯駐守西北多年,與突厥幾番交戰,從未讓對方討到過任何便宜,反倒是屢屢挫敗他們的進攻,戰場之上,不知斬殺了多少突厥人頭,在關內,百姓對他感恩戴德,崇敬有加,在關外,他就是所有突厥人的仇人,他們恨他,恐怕更甚於恨當朝皇帝,畢竟即便下令的是皇上,真正上戰場,殺了他們的親人朋友的確實定遠侯。
他們去往突厥,本就冒著極大的風險,若是不慎暴露了安陽的身份,恐怕更加危險。
不得不說,穆洹十分聰明,他選了與宋景山所想完全相反的方向。
溫成所說不錯,宋景山在知道安陽和穆洹不見之後,除了立馬派出幾百人去找他們三個人,還特地送了密信,將從西北進京的道路關卡全部攔截住,只要出現他們的蹤跡,立馬就會被帶回將軍府,由此可知,宋景山的勢力早就已經不止在西北軍中了,周邊城關,皆聽他調令,勢力已經覆蓋了幾乎整個北方地區。
他之所以沒有派人往西北方向追,是因為他以為,無論如何,穆洹不會將安陽帶去突厥人那裡,畢竟,她是定遠侯的女兒,而他,是當今攝政王的兒子,這樣兩個人出現在突厥,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只是他沒想到,穆洹竟然真的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將安陽帶去那裡。
一夜搜尋未果,宋景山大怒,眼看成親吉時要到,新娘不知所蹤,傳旨的太監還在客房等著,叫他如何收場。
就像現在,成婚的時辰還沒有到,劉成和馮大志他們已經到了,連劉成這個向來大大咧咧的粗人都看出來坐在上面的宋景山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在座的諸位又有誰看不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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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家都看了出來,卻也只有劉成會直接當著他的面問出來罷了,馮大志不過是手慢了一步,沒有攔住劉成,就看到他徑直走到宋景山面前嚷嚷:‘哎,我說你怎麼回事?郡主答應嫁入你們宋家,你怎麼還不高興?是不是覺得郡主現在沒有了侯爺給她撐腰,覺得郡主配不上你的兒子了?”他看著宋景山,一回手指著大廳裡坐著的眾人:“我可告訴你,侯爺雖然不在了,我們可都是郡主的孃家人,今天看著你們宋家娶了郡主,就得好好對她,但凡叫我劉成聽到一點你那個兒子對郡主不好的訊息,到時候可別怪我的錘子不認人。”
馮大志看他越說越不像話,也顧不得避嫌了,連忙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劉成旁邊,對著宋景山恭敬地行禮之後替他道歉:“將軍別介意,咱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劉成這個性子您是知道的,他是有什麼說什麼,也是看郡主如今顧身一人,心疼郡主,將軍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說著伸手重重拉了劉成的衣袖,示意他千萬別再開口了,沒看到宋景山的臉色已經越來越不好看了嘛。
劉成感覺到馮大志拉自己,雖然有些不滿,卻還是並沒有發作,只是疑惑地看著他,示意他給自己一個解釋,他並未覺得自己方才的話說的有什麼不對,郡主是老侯爺的掌上明珠,若是侯爺還在,肯定不會讓郡主嫁給宋家那個小子,如今不過是欺負老侯爺不在了,郡主顧身一人,不過郡主願意嫁,他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在成親之前,他作為郡主的半個孃家人,總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免得將來郡主被他們宋家欺負。
宋景山並沒有理會一旁的劉成,看著馮大志嘆了口氣,皺著眉再嘆氣。
馮大志只好主動開口問他:“今日郡主與宋公子成婚,眾人看來是大喜,將軍頻頻嘆氣,可是有什麼不對?”
他本不想主動開口問的,昨夜懿旨到的時候他也在場,親眼看著宋景山與前來宣旨的太監僵持了許久後派人將他關進了客房,只是相比起劉成為他敢於為了安陽郡主拒接懿旨歡呼時,他卻並沒有那麼樂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後來回房之後,他仔細想了宋景山對那傳懿旨的太監的態度,反覆琢磨之後,終於知道時哪裡不對勁了,他心中有個猜測,只是沒敢告訴任何人,更不敢告訴劉成,以這傢伙的脾氣,即便只是個猜測,若是自己告訴了他,他後腳就能鬧起來,將整個將軍府攪得雞犬不寧,所以他只是將這個猜測埋在心中,想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宋景山雖不是侯爺的親衛,卻也是侯爺從軍中一手提拔上來的,侯爺對他的知遇之恩,更甚於他們幾個,何況,從訊息傳到西北,到他去見郡主,到帶著郡主回西北,這一路上,他對郡主恭敬有加,又頗為照顧,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
馮大志一邊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宋景山畢竟還是會感念侯爺的恩情的,一邊又忍不住會擔心自己的猜想成真,今日在來到客廳見到滿臉愁色的宋景山時,他心中一驚,生怕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所以方才劉成衝上去的時候,他的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他與劉成相處多年,他又性子頗為簡單,對他的性格可謂是十分熟悉,根本不必等他真的開口才能知道他想說什麼,在今日踏進這個房門之前,他就知道,今日劉成必定會說這樣的話,他一開始之所以沒有真的阻攔,是因為他有意借劉成的話敲打宋景山,讓他的打算沒有臉面當著自己和侯爺的眾位下屬開口。
只是如今,宋景山頻頻嘆氣,顯然是故意做給眾人看的,他若是不問,反倒顯得奇怪,只好主動開口,卻一早打定主意,若是他要說讓郡主和公主一起嫁給宋清塵,他便是豁著與宋景山當場翻臉的風險,也絕不會同意。
只是他沒想到,宋景山接下來的話竟然是:“安陽郡主不見了。”
這一句話成功讓所有人愣在原地,尤其是方才一直想著若是宋景山好意思將這個提議說出口,自己就要替老侯爺將他狠狠罵一頓,然後帶著郡主離開的馮大志,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只是他終究比別人更快反應過來,看著宋景山問:“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將軍府中,郡主怎麼會忽然不見了呢?”他對此表示懷疑,畢竟西北宋景山的將軍府,比當年侯爺住的時候守衛更加嚴密,不僅每處都有精兵把守,更是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會有一隊人巡邏,要想悄無聲息地進來或出去都是根本不可能,何況,郡主他是知道的,沒有任何武功,要從守衛森嚴的將軍府出去,簡直是異想天開。
說到底,馮大志還是偏心,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安陽為什麼要離開,他聽到安陽不見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宋景山是不是在騙自己,他是不是忽然改變了主意,想讓他的兒子娶公主,所以故意將郡主藏起來了,只是他終究還是有理智,心中這麼想,卻並沒有這樣直接問他。
只是語氣中的懷疑,宋景山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於是他看著馮大志說出自己的猜測:“昨日傍晚時分,之前一直與安陽郡主在一起的那個穆公子來到了將軍府,說要見郡主,眾位可能不知道,這位穆公子,就是一直以來被允王隱瞞起來的小兒子。允王不久之前呈上靖國公府親筆所書密信,朝廷據此判定靖國公府謀逆之罪,滿門抄斬,說起來,允王與郡主乃是滅門仇人,他的兒子要來見郡主,我生怕他會對安陽郡主不利,自然是擋了回去。只是他畢竟是當今攝政王的兒子,我只是將他關在了客房,本來府中有人巡邏,他在這裡是插翅難逃,只是沒想到,半夜懿旨忽然到了將軍府,閤府上下全去跪接懿旨,於是給了他可乘之機,竟然將安陽郡主偷偷帶走了。如今安陽郡主恐怕就在他手中,他是郡主的仇人,我生怕他會對郡主不利,已經連夜派人去追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發現郡主的蹤跡。”宋景山的懷疑合情合理,所說十分有道理,他說完後,在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反倒覺得他說的話十分有道理,連馮大志一時也看不出宋景山這個懷疑有什麼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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